“九岁到十七岁,我保了他八年,秦树晟送他进少管所,他因此记恨上真正为他好的人,转而亲近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自然得回报他一份厚礼才行。”秦司举杯浅饮一口道。
他的报复,已经酝酿了八年之久。
周沉淡声问:“你要做什么。”
“等他成年,送他进去‘颐养天年’,还你男朋友清白。”
“数罪并罚。”盛关昱从中听出了他袒护的缘由。
年纪小可以是他的挡箭牌,但十八岁之后则未必。
秦司勾唇一笑,放下手中的玻璃杯,从钱包夹层抽出张有些年代感的蓝底证件照,拇指轻轻摩挲着照片里笑容和煦的男人面庞。
他其实并不姓程,程是自他以后再无所出,遗弃他又看他重病得愈,比村里孩子都有出息,从而腆着脸想跟他重续亲情的亲生父母的姓氏。
那个年代,清贫人家都盼望能有个儿子,路边健康女婴比比皆是。
可他命不好,虽然是男孩,但生来就带着病。
住破庙里的老叫花子把他捡回去,半夜三更溜进村民家的羊圈挤奶养活了他,但也因此被打瘸了一条腿。
辛苦十五年治好他的病,还没享受两年安稳日子就撒手人寰了。
老叫花子姓马,叫马有源。
虽名为有源,可他的的确确是个无根之人,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程家林给自己改姓为骆,意在此后与程家天各一方,良马不回头。
家林是马有源给他起的名,破庙就是他们的家,每到夏天,屋后的槐树林一开,风吹过后瓦上就跟堆着雪似的。
槐花晒干密封好可以保存一年,等到夏天过去,他们又可以多活一年。
破庙和槐树林是马有源的全部,骆家林亦然。
……
骆家林三十岁生日拍下这张相片,当天就在下乡支教的路上捡到了他。
当时他从秦家跑出去,已经流浪半个月之久。
“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小孩,搭伙过日子怎么样?做彼此的家人。”骆家林说这话的时候,他们认识刚满一个月。
“哥哥。”
那天骆家林整日都很开心,琢磨许久给他取名为怀真。
骆姓家林与怀真。
乡下住宿条件不怎么好,寒风刺骨的冬夜里,窗户被吹得吱嘎作响。
每到这时,骆家林都会将他搂进怀里。
两人彼此依偎,挤在一张逼仄的单人床上,就这样度过了五个寒冬。
第六年开春时,他们被带回了秦家。
“没错。”秦司道,“老头死后,尸体被他们秘密运出去沉了江,警方立案无果。”
“故意杀人,抛尸,性情未成年,偷拍私密视频,并借此敲诈勒索。”
“铁证如山,他凭什么翻身。”
“为了证据,牺牲宁小雨也没关系?”周沉问。
“你知道的,她是个好姑娘。”
秦司小心将钱包收回西服内衬口袋,缓缓道:“他们见面那家酒店是我的私产,屋里装了监控,我的人就在隔壁。”
无论宁小雨愿意与否,胜闵昱都不会得逞。
不用担心打草惊蛇,毕竟同一间房开给两位客人的乌龙新闻并不少见。
假意辞退涉事员工,安排到其他岗位遮掩过去就是。
“黄浩博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弟,也是我个人产业的代理人,他有在配合我打掩护,但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牵扯。”
他又叮嘱道:“你们也先别透露,他性子急,之所以跟你们说,是不想你和小鱼之间有误会。”
周沉乖巧点头:“知道了……”
盛关昱忙着吃他喂到嘴边的各种美味,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我哥这人虽然缺心眼,但也还没傻到不辩是非的程度。”周粥吃掉最后一口茶点,抽纸擦干净手。
“他要真信那些流言蜚语,根本就不会跟小鱼开始。”
秦司唇角微勾,无声笑了笑。
“小丫头片子还挺懂我?”周沉轻笑着,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两把。
秦司撩开袖子,垂眸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时间不早了。”
“走吧,送你们回去。”
“没事,离得也不远,我们打车就行。”周沉刚点进打车软件,就被他摁了下去。
“不远才更要送,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