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捂着怀里的栗子酥,迟疑了片刻,信口道,“相思河那次……”
祝筝忽然扯开唇角笑了一声,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有些突兀。
“其实我刚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满心想的是,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
祝筝脸色不太明朗。
因为黄掌柜的一席话,她发了好一会儿呆,东想西想,鬼使神差之下,顺道去了一趟东覃医馆。
那个为姐姐看诊的女大夫告诉她,确实有人向她打听过她们。
算算日子,就在祝筝一时兴起诓了容衍的第二天。
来人个头不高,束着一条的乌黑长辫。
是安逢雪。
祝筝唇边的笑有些僵了,但仍是倔强挂着,“大人居然还在骗我……”
“但是我骗大人在前,所以大人肯定介意,才会像逗小鸟小猫一样看着我胡闹。”她闭了闭眼睛,“这件事,我们两清了,好不好?”
容衍没说好与不好,淡淡答了一句,“我不介意。”
闻言祝筝笑的更是疏离,“大人真是高风亮节啊,为什么不介意呢?是不在乎?还是胜券在握?还是因为拿准了我的性子,不会翻出什么大风浪吗?”
日影西沉,书房里光线昏昏,该是点灯的时刻了。
借着这点最后的微光,祝筝的轮廓有些不真切,容衍捏着纸盒的手微微用力,指节都泛了白,执拗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入秋了,会着凉。”
祝筝摇头,继续道,“本来我来,是求大人帮忙的,能不能想个办法,叫姐姐留在我身边。”
“等大人的时间里,却想通了许多事。”
“姐姐有孕的事,是大人通知大皇子殿下的吧。”
“明明瞒的那样辛苦,昨晚子时被发现,他却比我们先到了祝府,不过半天的功夫,大人就处理好了一切,真叫人佩服。”
容衍动了动唇,似是有话想说,祝筝却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
自顾自往下说道,“然后我就想着,大人肯定不会帮我了,但我问时,又一定会给我一个周到的答案。”
“梵临寺一行,托太妃手谕进宫,大人的事都办的这样妥帖,可是真奇怪,我从前竟觉得大人不会对我撒谎。”
一番平静的控诉说完,对面的人只沉默了好一会儿,容衍的目光定在祝筝脸上,沉沉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安逢雪没有同大人说吗?我的一举一动,大人不是都清楚的很吗?”祝筝嘴边的笑终于再挂不住,“还是即便说过了,大人还要坚持同我演完?”
容衍神色一怔,眸光暗了暗。
面对着他这份泰然,祝筝终于再维持不住无用的冷静,猝然从书案底下拉出一个木盒,因为用力太大,里头的东西叮叮当当滚落了一地。
到听箫苑时,她就在这间房里等容衍,抱着一盒子天丝凉玉想放在书架上,无意中在底下碰倒了一个紫檀木箱。
箱子盖震开,掉出来一个银钱袋子,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她在水榭诗会上唐突给容衍的那只“信物”。
这“信物”她以为会是个后患,后来却再没见他拿出来过,祝筝翻过它,又在盒子里看到一枚干枯的青柑叶子,红绸裹着的一缕发丝,她剪的缺胳膊少腿的窗花,三枚红线穿着的厌胜钱……
除此之外,底下还有些别的物件,有种遥远的熟悉感。
一只珐琅彩耳坠,似乎是在百花节时带过,回来才发现耳朵上只剩了一只。
一支姻缘竹签,陪祖母去城西的月老庙时应付着求的,随手求来就随手丢了。
一架木雕的小马车,年少时玩过一阵,后来姐姐给她买了更好的,便不知放在哪里了。
还有一枚旧了的香囊,一只破了的空竹,一个画花了脸的陶俑……
……还有更多更多,如若不是摆在这里,她早就忘的一干二净的旧物。
凄迷暮色中,祝筝抬头望向容衍。
“大人可以告诉我,这些都是从哪儿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