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拧眉,“你向着他了是吗?”
祝筝忙忙摆手,“不是的,向着姐姐,我当然向着姐姐!”
这一夜先哄容衍再哄姐姐,祝筝都没挨着枕头的机会。
天一亮,姐姐就非要回祝府,若是祝筝不肯走,她便是一个人走也要走回去,祝筝不敢同她拧,只好先离开听箫苑。
走的匆忙又果断,匆忙到没来得及见容衍一面。
回去之前,祝清领着祝筝先去了一趟医馆,直到听到大夫说祝筝没用过什么药她才算有了点舒缓的脸色。
天边霞光万道,盛京城中晨起的人们开始走动,市井中活泛起惯常无二的生机。
祝筝在马车上提心吊胆,等回到祝府,祖母那边不知会有一番怎样的暴风骤雨等着她们……
马车在祝府门口停稳,想象中气急败坏的祖母却并未出现,而是桂嬷嬷接她们下了马车,一路低着头把他们直接领到了会客厅。
祝筝正嘀咕怎么先到了这儿时,抬头就见会客厅里堆满了几十个红绸系着的金箔楠木担箱。
一个锦衣华服的人坐在上座,连祖母都坐在旁座候着。
这位贵客肤色苍白,眼覆缎带,正在慢悠悠地喝茶。
是公仪灏。
祝筝心中一紧,就被桂嬷嬷压着脑袋行了礼,听见祖母开了口,并非责难,反而是令人意外的眉开眼笑。
“大皇子殿下已同我说过事情原委,两人倾心相许的缘分虽然难得,我作为祖母自是痛惜三丫头无婚无媒的遭遇,但如今木已成舟,殿下也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宜,老身只盼择日能尽快成礼才好。”
祖母虽是笑着,这话说的却一股伏低做小的窝囊气,一股不妙的预感冲淡了祝筝的震惊。
“成什么礼?”她问道。
公仪灏起了身,“太子妃册礼。”
这是祝筝第一次听见公仪灏说话,金质玉贵的嗓音,带着一股不寻常的慵懒气息,教人听过一次恐怕就难以忘记。
祝筝没时间欣赏这个,心道公仪灏都不是太子了,还哪来的册太子妃,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可能给天威摆脸色。
虽然这天威是个半盲,似乎也看不到她的脸色。
而当事人祝清只低着头,一眼也没给堂上的人,公仪灏也不在意,自顾自向祝老夫人道,“皇室血脉不容差池,今日我来,一是提亲,二来,也是准备将清清接回宫中去住。”
祝筝立刻反对,“不行!”
祝老夫人横眉,“哪有你说话的份?”
祝老夫人今早才得知此事,且是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祝清身孕已有六七个月,气的差点昏过去。
好半晌平复下来,不得不仔细为整件事思虑。虽然大皇子身有残处,权势式微,又有个难以言喻的废太子的名头,但到底是皇室贵胄。
况且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传出去半句,三丫头都再没有颜面见人。
如今的提议其实没有给祝老夫人多少回寰余地,公仪灏没有仗势欺人不认账,她已经要给列祖列宗烧高香了。
祝筝想起自己面对的还有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立刻换了话风道,“祖母,阿姐前些日里受了伤,失忆的症状还没恢复,去了行宫处事生疏,应该先留在府中静养一阵才是……”
公仪灏神色明显一顿,“失忆?”
他从高座下来,那步子踉跄,但看起来也不像全然盲了。
公仪灏在祝清跟前站定,“这么说,我们之间的事,你全都不记得了?”
祝清抬头看他,半晌,摇头道,“不记得。”
公仪灏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祝清淡声回复,“方才祖母提了,你是大皇子殿下。”
公仪灏沉默了好一会儿,隔着覆缎似在紧盯着祝清,良久,忽然笑了一声,“这便算是记得。”
“其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要知道,我是你腹中孩儿的父亲,就够了。”
祝清仰头看他,“所以殿下今日来,是想要什么?”
公仪灏:“跟我回去。”
祝清脸上浮出一个冷淡的笑,“我跟你走,你不要为难其他人。”
公仪灏摸了摸她的脸,“我早就说过,今生所求,唯你一个。”
祝清不动声色地错开脸,听话地款步往外走,祝筝急急追上来,“阿姐!”
祝清却一眼也没回头看她,只淡淡嘱咐了两句话。
“筝儿,你好好留在祝府,不要再为我操心。”
“等我回来时,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