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容衍还是照常上朝下朝,就是格外留意祝筝的起居,最常问的一个问题便是,“热不热?”
祝筝知他为什么问这个,因丢了逼真的行骗道具后,未免露出破绽,这几日揣着个枕头不说,衣裳都不敢穿薄了。
只能满头冒汗地摇头,答一句,“不热,我体寒。”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完,祝筝决意不能坐以待毙,计划在容衍不在听箫苑的空档偷回一趟主城去,找黄掌柜补买一个新的。
本来这项计划早就在祝筝的日程里了,姐姐的肚子已经比她的大了一圈了,换肚子迫在眉睫。
只是因为容衍似乎对她有身子的事并不是很上心,也许是因为缺女眷,太傅大人对这样的事没概念也没经验,总是时而忘记这个虚假的事实。
这出戏本就是唱给他看的,听戏的人不较真,是以连带着祝筝也时而糊弄。
但再糊弄,也不可能用个枕头糊弄过去。
祝筝觉出事态紧急,趁容衍上朝的功夫,赶早偷溜出去过几回,没想到都撞见了在门口练剑的安逢雪。
一来二去,就听见容衍在用膳时问了一句,“为什么想出去?”
祝筝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这儿太冷清了,想去热闹的地方逛逛。”
容衍只“嗯”了一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本以为此事没边了,没成想没几日,居然等来了峰回路转。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祝筝坐在凉亭里喂鱼,容衍在她身旁看书,忽然毫无征兆地提了一句,“相思河有花船夜会,想不想去看看?”
祝筝求之不得,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
虽然计划里没准备带上容衍,但是没回城区,仍需要解决时机借口马车等等问题,眼下去那个什么什么夜会,就只需解决一个支开容衍的问题就好了。
有太傅大人经手,什么都不须祝筝操心了,用过晚膳后,两人坐着马车顺顺利利回了城区。
越是靠近相思河,车窗外的声音就越是热闹。
相思河是东流江的一条支流,两条分流途径高山低谷,在进入盛京前交汇,横贯主城,离开盛京时又分成了两流。
一程聚,一程散,像极了人生离合,所以被称为相思河。
此河寓意深刻,又因水质清澈,流向平和,所以河两岸最常举办集会庆典。
从前祝府宵禁森严,祝筝只见过白天的相思河,从未见过夜会的热闹,趴在车上应接不暇地看了一路。
当然,她还记得自己应当还在太妃宫里抄经,万不可招摇过市。
所以下车前,她拿出特意准备的一个长到脚踝的幕篱带上,粉橙十字花的布料厚实的很,从上到下遮的严严实实,几乎透不出人影。
祝筝顶着这样一个开口麻袋似的幕篱重新坐好时,对面的容衍静了好一会儿,“你准备这样下去?”
祝筝点头,又反应过来在罩子里点头他看不见,连忙扒开一道口子,“对啊大人,我可不能给大人添麻烦。”
没想到这么体恤的想法却没得到容衍认同,他直接伸手欲摘,“不用遮,闷坏了。”
祝筝却死活不依,“如果不这样,我就不下车了。”
话出口祝筝便觉出这是一句蠢话,她应该求着容衍带着她去,怎么反倒威胁起他来了。
容衍果然沉默了会儿,沉默的祝筝心里打鼓时,幕篱挑开一条缝,一只手伸了进来。
祝筝一愣,“做什么?”
容衍沉声道,“不牵着,怎么看路?”
这真是一个顶顶严谨的好问题。
祝筝拍了一下脑袋,她怎么没想到,这东西遮住了别人的眼,也遮住了自己的眼。
于是只能让容衍牵着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