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玉菩萨手里捏着一枚螭龙白玉环,扬眉审问道,“这个是大人的吧?”
人赃并获,看他还有什么好说。
容衍目光掠过她的手,面色微微一沉,“……嗯。”
“所以大人方才是撒谎了吗?”祝筝难掩不解,“为什么啊?”
在她眼里,容衍撒这样的谎简直是比夜闯进来更让人震惊的事,她私心觉得,大人平素里端的高风亮节,从那日翻墙后便有些滑坡。
容衍却只是沉默,良久,只道,“抱歉,以后不会了。”
他道完歉居然就抬脚准备走了,祝筝着急又叫了一声,“大人!”
自古云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为了避免名声在外的正人君子再崩下去,有必要及时矫正大人变坏的苗头。
祝筝先给他找了理由开脱,“我听流风说,入夏时节大人习惯在这儿小住,不习惯忽然多出个人,走错也是难免……”
谁成想容衍并不买账,“没有走错。”
祝筝卡了一卡。
容衍看了她许久,“因为我想见你。”
祝筝更卡了,在此时却灵光一现忽然抓住了重点,“大人想见我,为什么不白天见呢?”
容衍没答,反问道,“你呢?你想见我吗?”
祝筝没明白他这问题哪来的,更为疑惑道,“我为什么会不想见大人?”
容衍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面露执着之色,“祝筝,给我你的答案。”
祝筝咬了咬唇,一个“想”字竟然有些烫嘴巴,她嗫嚅了会儿,嘟囔了一句,“其实这几日,我都在等大人回来一起用膳的……”
又小声补了一句,“但一次也没等到过……”
若不是因为今日撞破,其实她早些时候怀疑过容衍刻意在回避她,祝筝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是理解他的应对,毕竟在他眼里,她大约成了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糊涂虫吧……
想到这儿,祝筝已经彻底不明白容衍的矛盾作为了,忖了忖决定直接问出来,“还是说,大人其实并不想见我,因为我现在……”
容衍似是预料到她要说什么,截断道,“我提过成亲,是你没答应。”
……怎么又扯到成亲去了。
祝筝对这个夜话的主题有些迷茫了,已然忘记他们在纠结什么了,“既然大人没有不想见我,我也没有不想见大人,那我们就……就……”
祝筝就了半天,没就出来就怎么样。
还好善解人意的太傅大人及时救了她,凝着她道,“以后我歇在隔壁,下了朝就会过来陪你。”
祝筝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祝筝已经全然忘了最早要逮住登徒子的缘由了,似乎为的不是这么个结果。但眼下有了这个约定,她觉得结果尚可,心里泛出点淡淡的欢喜来。
虽然以后用膳要分别陪着姐姐和大人,更劳心了些,但吃饭的功夫能同时哄两个人高兴,祝筝觉得十分划算。
窗外晚风幽幽,拂过枝叶繁茂的树顶,簌簌作响。
容衍仍站在她榻前低眸看着她,没有走的意思,却也不像还准备说些什么。
祝筝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瞧见手里还握着他的贴身玉环,伸出手还给他,“大人别再丢三落四了。”
容衍看了一眼玉环,却没接,目光又定在祝筝脸上,“帮我系上。”
祝筝捏着玉环犹豫了会儿,这也不算什么难事,举手之劳罢了。
于是便从榻上跪坐直身子,容衍身量太高,她只能拉住他的腰带,将他轻轻拉过来。
谁也没有去点灯,半扇月光的清辉,将相对的二人镀出一层蒙蒙银光。
祝筝低头专心研究着绳结,容衍专心地看着她研究。
苍色的绶带结子已经散了,祝筝琢磨了下,预备系个漂亮的双钱结。
这结打起来颇有些复杂,祝筝又从未给别人系过,上手没一会儿便觉出了手生,好几次绕绳都找不对地方。
容衍见状便搭了手,捏住了玉绳的一端,低声道,“慢慢来。”
他似乎更熟稔一些,但却不肯自己系完,拿着兴致耐心地教着祝筝系,抬着她的手腕扯绳,间或带着她的手指穿过玉环,两人的指背擦蹭着指背,指尖绕着指尖。
祝筝看不清动作,只觉得似实似虚的碰触有些凉,像玉石,又比玉环的触感微温软。更多的则是若有若无的痒,顺着手背一路爬上脊背,竟让她觉出几分难耐,想直接握住这只手算了。
但容衍并没有领会她的念头,佩好玉环后径直抽走了手,只道了一句,“多谢。”
“不用谢……”祝筝亦赶紧抽回手,无端冒出点亏心,见容衍仍低头看她,生怕被看穿飘忽的心思,索性背过身躺下,把脑袋也裹进薄衾里。
“哎我忽然困了,必须立刻马上迅速睡觉了,大人也快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