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寨里,关押着过路行人的柴园中,轮岗的两个山匪还在那堆火焰旁呼呼大睡,鼾声震天,此起彼伏。
被捆绑在屋里的人也被山贼喂了迷药,昏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她脱下大鞋,换上自己的鞋子,轻手轻脚地走向夹缝里的山洞位置。
洞口处有一块大石头挡着,正好遮人耳目,让人看不出这里别有洞天。
她两手并用抓着大石块的边沿爬了进去,单薄的身子落地也没什么响声。
她回身,甫一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呼吸猛地一滞。
天太黑,外头的火光也映照不到里面,几乎看不清谁是谁了。
但她知道那是她的阿弟,轻呼了一口气,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
靠着阿弟坐下,把他瘦弱的小身子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阿弟醒了呀?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
她没有想到,阿弟中了山贼的迷药也这么快醒来,也不知阿弟是刚醒的,还是醒了许久,幸亏没有因为她不在就哭着找人。
真是应了阿娘说的阿弟睡得乖,不管醒着睡着都不闹。但这里荒山野岭的,伸手不见五指,肯定会害怕的。更别提先前还被绑去山贼窝,定是惊魂未定。
谭毅被她一身的风霜冻得一个哆嗦。
深秋了,夜深时,外面还是凉得很。
他摇了摇头,声音轻轻,“我没事,阿姐你不该回来。”
怀里的声音闷闷的,她一怔,阿弟是不是误以为她独自跑了?看来他应该醒了一会儿了。
这还是阿弟第一回私底下唤她阿姐呢,以前没旁人的时候他总没大没小地喊她糖糖,糖糖。
她本名谭真真,与阿弟和几位谭姐堂兄弟们皆不同,他们都是单字名,独她是个叠名。
阿娘说没法子,那会儿大姑母夫家得势,大姑母给她取了名字谭珍珍,说什么谭家明珠珍之护之。
正常妇人早被独一份的娇宠哄得心花怒放,但阿娘是个脑子清醒的,深知享其誉必先承其重,再者,即便不清楚谭家的真正老底细,也预感只深不浅,断不敢把自己孩子摆在明处做人靶子。
但祖母惯会趋炎附势,谁给好处她就听谁的,当即拍案定下,阿娘与她们赌气不干,也只能改了字,换做谭真真。
“阿姐走了就不该回来的,留下来不好,这里是山寨,他们会吃人的。”
听着阿弟轻轻的声音,谭真真心里一揪,感受着怀里小人身体还在轻颤,她手下紧了紧,“阿姐不会丢下你的。还有,这里不是山寨里面了,你别怕。先前你昏睡时,阿姐背着你偷偷跑出来,但是走不远,所以先把你藏在这里,这个山洞隐蔽,没人会发现的。阿姐只是出去找吃的。来,尝尝看,合不合口?”
她作势从袖兜里掏出一小包糕点,打开,捏了一小块塞进他嘴里,“甜吗?”
糕点入口即化,熟悉的甜香味道,浓得谭毅眼泪直打转。
谭真真轻叹一口气,阿弟年方六岁,实在太小,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去做了什么,只是轻轻拍着他。
许是得到安抚,谭毅终是没忍住哭了,小声呜咽着,像一只可怜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