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李振采意外,此刻姜宏也是十分意外。
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原来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李振采?
说这家伙通匪大家倒是都知道,但说他拿钱孝敬魏忠贤,也太牵强了吧。
这不就是硬蹭么。
姜宏有些疑惑,这家伙是想升官发财,还是和这李振采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仔细思索着,突然想起来,那穿云隼似乎曾经劫掠过王少钧的父亲,还把他父亲的腿给打断了。
既然李振采等人和穿云隼有串联,那把仇恨转移到他们的身上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不管是想升官发财,还是想报仇雪恨,何必用这么激进的招式?
朝中那么多大臣都在观望摇摆,你就这么笃定魏公公会倒台?
要是一旦赌错的话,不止是你一个人,你的整个家族,或许都会受到牵连。
姜宏实在有点搞不懂王少钧是怎么想的,总不至于以一个百户之身,去搞读书人邀名的那一套吧?
又或者,他真的怀有澄清天下的赤子之心,以天下为重,就是纯粹的出于义愤而倒阉?
如果真的是这两个原因,他倒真有点佩服这个王少钧了。区区一个身在乡野之间的百户,不管是想借势,还是真的想倒阉,都称得上大智大勇。
眼看此刻百姓们越聚越多,姜宏朝他们大声呵斥道:“都散了,都散了!谁再敢聚集在这里,每人赏五十大板。”
众人正喜滋滋的看戏,听到这句话,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散了个干干净净。
王少钧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感慨,百姓们对官府的敬畏和顺从,还真是刻在了骨子里。
若不是实在吃不饱饭,活不了命,又怎么会奋起反抗呢?
姜宏将人群驱散后,看向王少钧的眼神也变得敬佩了一些,问道:“你想让本官做什么?”
王少钧感觉对方似乎对自己客气了许多,摇了摇头道:“下官别无所求,只想让大人把下官的折子递到上面,据实上告。”
“好。”
姜宏点了点头,这个要求很合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今之计,也就只能上报了。
“你放心,我可以上报的。但你现在破坏生祠,属于对魏公之大不敬。就算我不拿你,抚台衙门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你这就回去闭门待罪吧。——可千万别想着逃跑,就算你能跑,你的家人和族人也跑不了。”
“大人放心,下官绝不逃跑!”王少钧十分笃定道。
“带着你的人回去吧。”姜宏摆摆手道。
王少钧今日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心中顿时十分满意。
在他的计划中,在砸了生祠之后,有可能会被关进监牢,等待发落。
为此他已经准备好金钱来贿赂牢头少受点苦了。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连牢狱之灾都没有,只用回去等消息就可以了。
主要还是自己这个时间段掐得太完美了。正好在阉党将倒未倒之际。让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王少钧可以断定,等折子递到府台衙门的时候,那巡抚曹尔祯非但不会治自己的罪,反而还会拿自己当香饽饽。
因为他作为次一级的阉党,估计正在千方百计想着要怎么和魏忠贤划清界限。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正好给他递了一把梯子。
“多谢大人手下留情。”对方既然有心放自己一马,王少钧当然要收下这个人情,向姜宏深深一揖,然后带人转身离开。
姜宏将王少钧的折子揣入怀中,看着已经被拆成平地的生祠,忽然觉得这件事情好生荒诞。
前段时间还在为建这个生祠费心费力,不惜兼并了好几户人家的农田。今天就突然变成了废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