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暂时在此处等着朕,朕去更衣!”
李治只顾与自家表弟言语,完全将一旁的韩援当成了空气。韩援尴尬地轻咳了声儿,讪讪唤了声:“陛下”想要引起皇帝的注意。
李治扭过脸,不好意思地一笑道:“韩卿去用膳吧!”
韩援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陛下,长孙太尉不赞同郁林王担任司空,完全是为了陛下的皇位稳固。他不能待在京城里的!”
“朕要去狩猎了,有事,你找舅伯商议去吧!”
李治似是完全不理他那一套,露出了年轻人的顽皮天性。话还未说完,人就已绕过了屏风,往尙衣殿走去。韩援无奈,只得悻悻而去。
韩援走后,长孙询闪电般跟进了尙衣殿。
见他也进了更衣室,李治挥了挥袖子,两名伺候他更衣的婢女便俯身行礼,应诺而退。皇帝不过进来半刻功夫,天子的便服就已被一袭轻便的藏青色圆领袍和黑色幞头所取代。
李治一面系着皮革护腕,一面问道:“走了?”
长孙询微笑颔首道:“走了!陛下没见,韩尚书走的时候,那张脸拉得都快赶上陛下的坐骑了!”
李治听罢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不必理会他了。我们走吧!”说着,他伸手将武器架上的佩剑取下,挂在了腰间的挂钩上,又配上了羊皮箭囊,箭囊中装着数不清的羽毛利箭。弓则是父亲太宗皇帝专门在他十九岁诞辰日时送给他的礼物,李治对此十分珍爱。
话毕,两人走出了更衣室。李治扬声吩咐了声儿:“陈伦,备马!”
“诺!”
一起前往钟南山“狩猎”的还有裴行俭和北门守将薛礼,原东宫宾客类文成,奉车都尉徐善才等人陪伴李治,带着皇帝的护卫队三千人,君臣和护卫队都是清一色劲装骏马。
再说京城长安,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官邸这边儿。长孙无忌和韩援当然不知道,其实李治是顶喜欢狩猎的,而且弓马娴熟,剑术也是在太宗十四个儿子中数一数二的。更不知道,李治所谓的心慈手软,所谓的友锑兄弟都是表演给他们看的。当然,这个他们甚至包括先帝!
在听罢韩援的学舌后,长孙无忌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手捋着下颌不长不短的花白胡须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韩援有些气急败坏了。他翻了长孙无忌一个白眼道:“某还能骗您不成?陛下真是这么说的。赵国公,您说他他这是…”
长孙无忌却是笑了,一副十分了解皇帝秉性的样子道:“雉奴这孩子就是这样仁孝,友锑!也正因为这点儿,先帝才考虑让他当太子的!可如今看来,这既是他的优点,恰恰也是他的弱点啊!如此心慈手软,怕是日后…”
韩援轻轻点了点头,抬起脸望着长孙无忌问道“韩某明白!太尉,您说这该怎么办?真的要李恪担任司空,与您共享军权吗?”
“他刚继位,老夫就先卖给他一个人情吧,也别让皇帝觉得自己像是我等关陇门阀的傀儡一般。至于李恪…”说到这里,长孙无忌眼珠子一转,渐显沧桑的脸上露出了阴毒的冷笑。
“赵国公的意思是,让皇帝自己去慢慢地吞噬重视兄弟情义种下的苦果,后悔不听我等的劝阻。届时,我等再动手除掉李恪则师出有名,不但能铲除心腹大患,更能让陛下感怀我等的功劳和恩德…”
这话,韩援说得极慢,像是在细细平常美味的佳肴,他真是打心里佩服长孙无忌的头脑和手段了。思忖间,韩援只觉肩头沉了一沉。随之,耳畔传来长孙无忌意味深长的话语,即使他带着些敬辞。
“您是中书令,拟诏是你的事。明白我的意思?”
韩援颔首,心领神会地道了声:“韩某明白!太尉放心罢了!”言毕,他话锋一转,作难地看向长孙无忌道:“褚大夫那里…”
长孙无忌得意地一笑道“只要我没意见,褚遂良自然没有!”
韩援不禁呵呵笑起来道:“那韩某这就为陛下起草诏书,封吴王为司空,并将这好消息,让人上山告诉陛下。”
此计。得到了长孙无忌的首肯。原本,韩援还想跟他说一说李治忽然开始喜欢狩猎的事情,探讨一下这其中的蹊跷。可他又转念一想,就连我都没拿准的事情,说出来岂不是在长孙太尉跟前露怯?算了,还是不丢这个人了。说不定陛下喜欢狩猎了,也不过是年轻人贪玩罢。
“至于陛下的登基大典,着礼部快点儿准备!”
韩援拱手,朗声应了声:“诺”,便暗藏得意地走了。
酉时末,曾府书房。
在听罢影卫的一番汇报后,曾荣抬脸,瞅着影卫问道:“此事,陛下可知道了?”影卫道:“一早,娘子就进宫去向陛下汇报了。”
说罢,他似是想起了甚,继续向曾荣禀报道:“阿郎,长孙无忌已答应了陛下拜郁林王李恪为司空,今日申时,他就让中书令韩援草拟了诏书,并将此事让人告诉给陛下了。”
曾荣挑眉“哦”了声儿,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案几,若有所思地道了一句:“赵国公打得这出算盘,可打得真是精得很啊!”
影卫冷冷一笑道:“的确精细得紧呢!”
曾荣问道:“陛下可说甚不曾?”
“陛下说,让属下听您的调遣即可。”影卫恭敬地望着他道。
“嗯,陛下的意思某自是明白!”曾荣颔首。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手撑着案几站起身吩咐道:“当下,先盯紧了濮王和巴陵公主两边的动静,若有情况即刻来向某汇报!”
影卫拱手应诺,闪电般地出了曾书房,一个轻功便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