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 初识薛礼(2 / 2)李治大帝首页

薛礼抱拳自报家门道:“回禀太子殿下,臣姓薛,单名一个礼,礼仪的礼,字仁贵。河东道绛州龙门县人,家族世代从军。只是祖父一辈家道中落改为务农。然先父却不曾放弃再度从军的念头。从小便让臣文武兼修,读了许多兵书,亲自教授了臣众多领兵打仗、治军的方略。臣十五岁入伍,今年二十六了!”

李治又问他:“现今在何人麾下任职,为何没有去辽东,而留守在幽州负责运送粮草?”他的问话依旧语速轻快。

薛礼长叹一声道“‘臣是前几日与何宗宪闹了个不快,得罪了他。只因他是主将张世贵的女婿,所以此次出征辽东,张世贵明知我心愿,却留我在幽州运粮草,这分明是明升暗降,公报私仇!”

闻此,李治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他眯起双眸,凝神打量了一阵薛礼后,颔首赞道:“不错,的确是个将帅之才,让你担任运送粮草的校尉,的确委屈了你。”

“殿下,您……”薛礼又是一怔,抬眸望着李治,嘴唇激动得直颤抖。在张世贵帐下多年,虽说未曾打过什么硬仗、大仗却也凭借他精湛的箭法武艺,抵御过几次边境突厥的进犯。

功劳虽小,却也是战功啊。

然而,不知何故,不论自己功劳大小却从未得到过张世贵哪怕一次的肯定和提拔。十年了,他就在张世贵麾下做了十年名不见经传的百夫长。这次又因得罪张世贵,彻底失去了一展抱负的机会。

薛礼为此,一度万分懊丧,心情也无比低落。想自己怀才不遇,将来也恐无甚前途可言,终究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却未曾料到,因自己送了封信,就得到了当朝太子的称赞和肯定,怎能不让他激动?

正兴奋、感激着,耳畔传来李治的话语轻快又果断:“过会儿,孤修书给岑太傅,让他另换校尉运输粮草辎重。”

见薛礼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李治扬起嘴角一笑道:“你别急,过些日子,你前往辽东战场,重新投到张世贵麾下吧!”

一番话好似盆冰水般浇向薛礼,冷得薛礼寒心刺骨。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李治这究竟是何心思。他紧皱起两道浓眉,一脸失望地望着李治,话语带着几分情绪问道:“殿下何意?”

李治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挑眉道:“瞧瞧,到底是年轻气盛,还没搞清我的意思,就跟我闹起了脾气。”

薛礼轻哼了声儿,忍住了给李治一个白眼的冲动,心里腹诽。他以为他多大的人?比我小这么多呢,倒说我年轻气盛?

一向善于洞察人心的李治,岂能看不出薛礼心里的不服?

他凝视着薛礼,幽幽道:“直爽干练是薛校尉的长处,却也是薛校尉的短处!”引起了薛礼想要听下去的欲望。薛礼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俊脸上展露出一抹愿闻其详的表情,双眸定定注视着李治。

李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有些事该忍耐时,就必须得忍!圣人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前定是你血气方刚,不懂忍让,时时处处争强好胜才不得上级器重提拔。这次,还跟上司起了冲突、结了仇怨。别人不整你整谁?你薛礼是能做大事的人,将来必为统领千军挥剑杀敌的将帅。为将帅者,不仅要能征善战,更要有为将者的气度和心胸,处事稳健。忍一时之气并非吃亏,而是长久不败之策!若薛校尉连张世贵、何宗宪都摆不平,无法锻炼自己的耐性,无法磨砺自己的性子,那日后如何与将士们相处,建功立业?”

随后,他补充了一句:“急脾气也是为将者最为忌讳的!”

“殿下……”李治这席话犹如醍醐灌顶般,令满腹牢骚满脸不服不悦的薛礼茅塞顿开,从心里开始敬佩起了李治。他退后几步,抱拳,心悦诚服地,向他行了个抱拳的军礼道:“多谢殿下提点!”

李治摆了摆手道:“关键不是孤如何提点你,而是要看你是否愿意照我说的去做了!薛礼,孤看好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孤的期望,哪怕回去做个士兵呢?世上又有哪位将军,不是从士兵做起的?”

薛礼朗声应了声“诺”,正欲退出大殿时,李治一笑,制止:“呵呵,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战场立功吗?先别急,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当我的侍卫!过些日子再去!”

“殿下……”此时,薛礼是真的佩服面前的这位,比自己年纪还小了五岁的皇太子。如果说皇帝陛下显明仁慈,知人善任。那么这位太子殿下不仅知人善任,更擅长于捻沙成泥地塑造和栽培人才的英主。

凝神看着李治,薛礼心中赞叹,此人绝非等闲之君!

见薛礼怔神瞧看自己良久,俊朗的面容上,显露出想要掩饰的敬佩之色,李治嘴角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弧。

随即,他收敛笑颜,肃然道:“如何戒掉急躁,就在这几日了。若你真能耐得住性子,孤自然不会耽误你!几天后,你要是还这般急躁,这辈子孤都不会让你上战场!”他的话中,自有一股令人不敢反驳、违抗的威严。一双睨着薛礼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冷冽的利芒。

薛礼一见之下,竟被震慑地垂下了眼帘。他抱拳,诚恳地说道:“臣谨遵殿下训导!”

这时,李治才想起薛礼的来意问道:“岑侍郎让你给孤带信?”

薛礼摇头道:“更准确的是至尊给您的信!”说罢,从深衣广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竹筒,恭敬地呈给了李治。

李治拧开了竹筒盖子,从里面倒出一卷褐色的帛书,一点点地展开来看,一点点地,父亲那熟悉的飞白楷书映入了眼帘。

“两度得大内书,不见奴表耶耶忌欲恒死,少时间忽得奴手书,报娘子患,忧惶一时顿解,欲似死而更生。今后若有疾痛信便即报。耶耶若少有疾患,即一一具报。今得辽东消息录状送。

忆奴欲死,不知何计使还具。耶耶,敕”

看罢父亲的来信,李治嘴角勾起一抹感激的弧度。父亲是依赖他的,也是从心里疼爱他这个嫡出幼子的。他将信卷起再次放入竹筒中,放到了案几下面的小暗格中,那里存放了许多这两年父亲的来信。

李世民在信中所言及的头风,是贞观十九年隆冬腊月时,李治因水土不服之故,在定州得了一场十分严重的风寒,连续三天高烧不退,头疼欲裂不能见风很长时间才渐渐痊愈了。期间李治为了不让父亲担忧,故此一度没有给父亲去信,反而更添了李世民的忧思多虑。

是以,这次来信,特问及他的头风病可安好。报娘子患,去年王雪艳生了病,李治接到报信之后即刻转回长安亲自照顾她。为的是做给长孙无忌等人看,尤其是为了让同安长公主和王裕等人继续拥趸他。

与帛书一起寄来的,还有份儿李世民亲自抄录的,有关高句丽战场上的消息,记录得十分详细。李治知道,父亲是有意以此传授他统兵打仗的经验,是以,从心底里对父亲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申时初,李治令人将薛礼叫到了鹤鸣殿,根据李世民抄录的战况,与之畅谈讨论此次对辽东用兵的看法。

两人摆开了沙盘一面说,一面演示。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在军事上可谓英雄所见略同,自然是越说,越投机,越说越兴奋,畅快,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