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皇宫里面走，朱允炆的神情就越是落寞。

他以为自己参禅打坐了两年多的时间，早已放下了过往种种。

可是直到此刻故地重游，他才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未曾放下过。

是啊，这又如何放得下？

以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明天子，九五之尊，主宰天下臣民的命运！

可是现在，情况却完全反过来了，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想要遁入空门了此残生都做不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外如是！

行至大内，沿途所有宦官宫娥全部都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批披坚执锐的禁军甲士。

但他们全都低着头，手中捉着刀，不敢直视来人。

毫无疑问，这批禁军甲士都是皇帝心腹，也或多或少地洞悉一些情况。

如若这来人还敢妄动，他们势必会让他血溅当场！

毕竟是昔年御极天下整整四年的建文皇帝。

当然值得他们这般重视！

亦失哈率先进入坤宁宫禀报，片刻之后又匆匆赶了出来。

纪纲跟在亦失哈身后，负责值守这座宫门，未得皇帝陛下召见，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惊扰。

亦失哈看向面色平静的朱允炆，也不多言，而是躬身示意，随即就低垂着头，手中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一路行至寝殿宫门，亦失哈低声开了口。

“稍候。”

朱允炆停下了脚步。

亦失哈入殿，高声道:“陛下，娘娘，人来了！”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同徐皇后对视了一眼。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宣！”

亦失哈同样心神动荡。

毕竟这是大明两位帝王的又一次相逢！

朱高爔也是莫名兴奋。

毕竟那可是建文皇帝啊！

而且还是有血有肉活着的那种！

“进！”

伴随着甲士一声齐喝。

一道人影步履坚定地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和尚，剃了头发，身着袈裟，面容慈悲，一步一步走进了大殿。

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朱棣竟一时间有些神情恍惚！

朱允炆！

果然是你！

虽然面容发生了太多变化，蓄起了胡须，还饱经风霜，但朱棣还是一眼就确认了，眼前这人就是朱允炆，他让锦衣卫苦苦搜寻的建文皇帝！

一时间，朱棣心神激荡，下意识地就豁然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朱允炆。

一旁徐皇后也是神情动容，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果真是他，朱允炆！

“朕就知道，你果真还活着！”

“不过你倒是使得好手段！”

“宁肯一把火烧了紫禁城，也要让朕背上一个弑君的骂名！”

朱允炆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四叔，此事非贫僧所为，皆是忠奴自作主张。”

诚然，他当年是想以死殉节，可惜忠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朱棣闻言冷哼了一声，随即又讥讽道:“怎么？剃发为僧，削发明志？”

“你死了都无颜下去面见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