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逃过生死关,你竟然罚我跪祠堂,魏守仲有你这么做父亲的么……”魏瑶拍着祠堂的门,大声喊道。自己还没吃上宋明霞的荔枝鱼,就被沐宸拎了几百里回家。
“你这个折腾样子,也只有祖宗能压住你了……”魏梁隔着门道,“好好反省反省,这一路上惹出多少事来……”
说完,转过拐角,魏琳往里塞点心的手一顿,魏梁眼神失焦,从她身边拐过去,仿佛角落根本没有这个人。魏琳回神,继续把食盒的东西往里塞。
京都,李晋肃从含章殿出来,蹒跚着走下108级台阶,迈入空旷的广场中。
一场意外,满盘落索。
李晋肃看着高大的丹凤门,第一次觉得这广场有这么大,路有这么远。
炽热的大太阳在头顶照着,他抬起头,万里无云,如同他心中,无处抓取。
李晋晔死了,很多事情就此掩埋,此时陇西李氏的宗亲近水楼台,又有护佑皇子的功名加身,怕是自己想要夺这个家主之位,已是难事。纵然李家的儿孙不算成器,可终究是门生众多,根基深厚。何况还有个宋明霞在那里撑着。
完了,李晋肃扶着丹凤门的朱红高门,身体不自觉佝偻下去。
这盘棋原本下得极好,无论永州谁输谁赢,只要他大义灭亲,就能顺理成章接手陇西李氏的基业。如今,纵然陛下驳回了告老还乡的奏请,怕是自己已经是个废棋了。
“左相……你还好吧……”李晋肃抬头,禁军统领宋何担忧地神色落在他眼底。
好在宋何是纯臣,李晋肃退一万步安慰自己,只要陇西李氏不陷入党争,陛下就不会这么快动手肃清,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多谢宋统领,年纪大了……”李晋肃被管家搀扶进轿子。
宋何拱手一礼,轿子调转头往市集上走,宋何起身,转身入了皇城。
太原郡,王敦书房。
爷孙俩对坐,王敦把黑子扔进盒子里,“你赢了。”
“祖父执黑子,是让了我。”萧桓把白子落入盒中,老管家来报,“中秋将至,禁军统领宋何,特地送来京都的佛跳墙,听说是观鹤楼大厨的时令新品,快马加鞭,半日就到了。”
“正巧饿了,让小厨房煮上,咱爷孙俩都尝尝……”王敦和蔼地看向萧桓。
“倒是沾了祖父的光……”萧桓笑道。
“你既然赢了,这姻亲便如你所愿。如今各地局势我们占先,妙言嫁给你反倒遭人忌惮,不如就此让步。”王敦看着萧桓,“听说这次漠北轻骑误入,每到郡县,就把官员豪绅绑起来,逼着百姓屠杀。以至于兖州几个郡县遭劫后不敢求援报信,可见是个有心思的。他们就这么一路顺利地进入陇西郡,也算是士气正盛的时候。不成想,被萧铎那小子,联合李氏宗族,设了个圈套。不费一兵一卒,就灭了对方大半人手。”
“五弟天资聪颖,又博闻强记,不过这次临危应对如此精彩,倒是寻常有些小看他了……”萧桓言语中听不出是夸是贬,王敦点点他,“你想避重就轻……听说这次南下,他还在路上收了个丫鬟,功劳不小。”
萧桓神色不变,把棋子捡回棋盒中,“是么?”
“结果发现竟然是永州新任长史的千金……说起来,她也算是在哪儿都能惹出事端……”王敦手指敲着膝盖道,“她离开的时候,我本想派人动手。”
萧桓手指一顿,“您是说魏瑶?”
王敦看着他这副遇事纹丝不动的脾性,倒是满意的点点头,“可惜一直跟到了永州,也没有机会。如今怕是动不了了。”
“魏家小姐终究是局外人,祖父不必如此忌惮。”萧桓倒了杯茶,递过去。
“如今不是了……”王敦道,“阎罗殿被招安,逍遥阁成了她的靠山,寻常想动也动不了。”
“她从京都到永州,一路搅进西南之事,你的父皇历来自负筹谋,可不允许有这样的变数。”
“想救她么?”王敦细细瞅着萧桓,问道。
萧桓万年沉稳的面具,终于微微露出一丝天光,半晌,他低头道,“流景听从祖父教诲。”
“哈哈哈……”王敦大笑起来,“听说青州的小子对她情根深种,我家姑娘要是有她一半的本事和运道,我也不至于十几年闭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