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次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一举端了他们的老巢,那南楚皇帝大抵也是知道自己此番已无翻身的机会了,又闻韩卓那边做的那些蠢事,如今便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韩卓身上。说两国交好多年,他本无意破坏两国和平,皆因韩卓兄妹挑拨,他一时糊涂才会如此。”
这话说得,不仅是鬼话连篇,更是毫无担当。
别说宁云逍不信了,就连江璃戈这个南楚公主都听得脸红。
不生气,是臊得慌。
“一时糊涂?一国帝王,偏听偏信,却以‘一时糊涂’为遮羞布,妄图逃避悠悠众口。简直贻笑大方!”
江璃戈倒是半分不护短,脾气上来,连生父之过也不含糊,毫不留情地质疑道。
倒是宁云逍软了眉眼,好脾气地开解道。
“何必动怒?如今南楚已败,两国要重修旧好,本来也是需要一个‘合理由头’来平息众怒的。南楚皇帝既然为我们想好了借口,倒是省得我们再伤神去想了,何乐而不为?”
江璃戈看了宁云逍眼,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态度。
沉默良久后,江璃戈才又开了口。
“南楚此战已败,云逍就没想过……乘胜追击?”
乘胜追击,便是一击制敌,取而代之。
趁着南楚眼下势微,宁云逍等人又控制了南楚帝王,只需率军乘胜追击,或许便能彻底瓦解南楚,扩大盛凌版图。
于盛凌而言,这是极好的事情。
于宁云逍,也是莫大的功绩,可得万人传颂。
宁云逍又何曾不懂江璃戈话里的试探,只淡定地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阿璃,一国独大,于盛凌、于天下而言都非好事。”
江璃戈挑了挑眉,“哦?”
“其一,盛凌独大,便似利刃般时时刻刻悬于破枭头顶,破枭人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个个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因此,一旦南楚灭国,破枭绝不可能毫无动作。
其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番南楚虽然大败,但绝不代表南楚再无一战之力。要彻底击败南楚,不难,但是其中所耗人力物力,绝非等闲。而且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破枭,何不见好就收?
其三,帝王的雄图霸业,受苦的最后都是百姓。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征战于百姓而言并非益事,既如此,治国劳民伤财之举何苦来哉?再则……”
宁云逍条理清晰地同江璃戈分析至此,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言语,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璃戈。
烛火摇曳,在他眸中晕开一片温暖之色,就似置于火光中锤炼的黑宝石般,泛着魅惑的光泽,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去。
叫他这般瞧着,惹得江璃戈无端就红了脸,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
“怎……怎么了?”
宁云逍又是一笑,徐徐往下。
“再则,南楚是阿璃的家,亦是阿璃行走皇庭的底气。阿璃,无人依仗的苦,我吃过,所以不希望你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