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梨仙岛四处受敌,险象迭生,上官蚕月绕开众人,径直上了二楼,与烟晓云对峙。过不多时只听一声巨响,上官蚕月的身形从二楼跌落,踉踉跄跄的逃回武面身边说了些什么,武面当即将他负在肩上,下令撤离。梨仙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度过了这场劫难。众弟子敢上楼时,只见烟晓云正给白箜霜解穴按摩,韩羽蔷问起烟晓云使了什么招数竟然一招退敌,烟晓云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就此一路北上,不出数日,到了南平城中住宿。烟晓云派了胖瘦二老前往武夷山拜山,待英雄宴召开之时,再亲率弟子上山拜寿。
梨仙岛众弟子许久不曾踏足中土,对市内诸事诸物甚感兴趣,烟晓云也就放任她们外出玩耍,不必一直护卫。韩羽蔷玩心最大,拉着水云寒一同在城内东游西逛,见这边人头攒动,必有热闹可看,不曾想见到了苏剑云。那日苏剑云被捉上梨仙岛,她二人曾负责押解过,见岛主对他甚是客气,料想不会是坏人,上前打了招呼。
韩羽蔷指着下面问道:“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人?”苏剑云道:“几伙人打架,宁道长下去劝架去了。”韩羽蔷问道:“宁道长是谁?”苏剑云道:“青云观门下四弟子宁和从,你没听说过吗?”韩羽蔷摇了摇头,水云寒放下长剑,坐到韩羽蔷身边。
苏剑云学着宁和从说过的话,把下面几波人的来历一一说与韩羽蔷,又把如何打起来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韩羽蔷听的有趣,问道:“这样的场面,天天都有吗?”苏剑云想了想道:“有的吧,能不能遇见又是另一回事了。”韩羽蔷笑道:“打不厌,真好,这么喜欢打架,倒是可以给师伯做沙包。”水云寒道:“羽蔷。”韩羽蔷吐了吐舌头,悄声道:“她师父就是我师伯,瘦瘦高高的,脾气可怪了,你见过。”苏剑云登时想起那瘦老妇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道:“嗯,见过。”水云寒道:“我能听见。”韩羽蔷拉着她胳膊笑道:“哎呀,这点小事就不必说给师伯听了吧?云寒最好了!”
此时下面的局面又有所不同,众人见青云七子介入此事,都罢手不斗,齐齐看向那几人。此时在场四子中,宁和从辈分最大,当由他来主张此事,但他一向不好与人打交道,这等恭维客套、人情世故的场面更是应付不来,向五师弟使了个眼色。杜和秋当即领悟,上前道:“你们打你们的,我们倒也不敢来管这个闲事。但是你们对我们师弟下这等死手,却是何意?”
元天霸见惹上了青云观,知道这番麻烦不小,暗自沉思应对之道,开口道:“这个...我原不知这位小道长是青云观门下弟子,实在眼拙,失敬失敬。”说罢拱了拱手,元天霸的名声辈分,均在白和宣之上,这等低头认错,已经是给了很大面子。宁和从眉头紧蹙,杜和秋道:“不是我派门下弟子,你就可以随意杀戮了吗?元爷,你西北三虎名头威震江湖,这等肆意妄为之事,也做得出来?这与那些欺世盗名之徒、仗势欺人之辈有何区别?”
众人听他说的句句在理,又确实见到了元天霸与姚斌洪的所为,纷纷大声叫好。元天霸一张老脸涨红,心想就算强词夺理,也不能再让他这般教训下去,不然日后江湖上说起来,自己堂堂武林前辈居然被一个名头微末的小儿教训,面子何在?板着脸道:“老夫为人如何,倒也轮不到你来指点!我看在你们师父的面上,忍让如此,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你们既然这等咄咄逼人,也就别怪老夫替白道长教教你们什么叫长幼尊卑!”姚斌洪嘿嘿笑道:“打死了嘛,倒也没什么,元爷门下弟子那么多,陪你们一条命就是了。”
白和宣是白召松生前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也是这几人最小的师弟,他生性温和不好争斗,整日救人医病,青云观几位师兄们都对这位小师弟宠爱有加。今日元姚二人对白和宣下如此死手,几人看在眼里,心中已极是气愤,见二人对此毫不在意,还拿出辈分来压人,更是义愤填膺。青云六子晋和景只有这么一个师弟,对他更是爱惜,见元姚二人明明做错事在先,居然还要来压人,站了出去道:“你这点微末道行,还不配说代先师如何。你既然想动手,我来领教。”周围人见又有人要打起来,大声起哄叫好。
赵德全因为替青衣帮说话而挨打,因此青衣帮与赵德全相近,元天霸又是为赵德全出头而来,因此青衣帮暗里也觉得元天霸是自己一伙人。五龙门与神拳馆沆瀣一气,姚斌洪名义上是帮李博深,因此他三方人众又是一拨。眼见又惹了青云观来,这是双方共同的梁子,此刻都看着元天霸要如何应对。
宁和从心中觉得不妥:“这二人名声远扬,功夫只怕要在我之上,六师弟与他们动起手来,定要吃亏。”挥手道:“和景,你退下。”晋和景心中有气,但师兄既然发话,不得不从,道:“是。”退了后去。
宁和从道:“愚师弟鲜有下山,不懂规矩,元爷勿怪。”说罢拱了拱手。姚斌洪笑道:“元爷差点失手打死你师弟,现在你这位师弟又顶撞了元爷,这两下一对冲,就算是没事了,怎样?”
宁和从眉头一皱,杜和秋道:“那您可想的也太好了,我六师弟虽有冲撞,但那是元爷出手打人在先,辱及先师在后。姚爷,您自方才到现在,可是连一句赔礼的话都没有啊。”
姚斌洪哈哈笑道:“若是你们掌门师兄王和令、二师兄邢和擿、三师兄弦月剑普和若在此,要我服个软倒也不是不可,可是现下只有你们几位,啧啧啧,我这个头只怕是低不下去啊。”
青云四子闻言皆是怒火中烧,姚斌洪为人油滑,是出了名的见风使舵,欺软怕硬。他见青云七子中虽然有四人在此,但其中三人都是籍籍无名之辈,宁和从的武功道行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轻功,因此不足为虑,也就火上浇油,只盼越搅越混,自己横插打诨,他日江湖上大肆宣扬,说自己一人对上青云四子,丝毫不怵,以一敌四还不落下风,好大涨自己的威风。
晋和景与白和宣不常下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宁和从虽然游离四方,但他生性好隐,不常与人打交道,更不曾与姚斌洪这等人有交结。师兄弟三人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杜和秋见姚斌洪身后人手众多,不知有几人会与他助拳。再加上此处已是武夷派治下,武夷派掌门向北天与师父白召松交情深厚,向老爷子寿宴在即,又恰逢英雄宴即将召开,在这里动手,难免有伤两派和气。再次跟姚斌洪动手,也未必能捞到什么好处,于公于私,此刻都不该打斗。可是这么多人都在围观,如何不伤青云观的面子,又化解这场矛盾,实在是件难为之事,一时之间思索万千,难以开口。
苏剑云心想:“若是七色医仙此时出来横插一脚,胡搅蛮缠,那可大大不好。”在人群中一览,并未见到七色医仙的身影,不知道他们又去了哪里。
苏剑云见青云观的处境渐劣,自己虽然有想要相助之心,但是连青云七子的都处理不了的局面,自己恐怕更是无能为力,心想:“若是宁道长能言语之中平了争乱,那就很好。要是跟他们打了起来,我再下去助拳不迟。”
姚斌洪见自己只言片语之间,已将青云四子说的无话可对,心下更是得意,嘿嘿笑道:“青云七子的名头,原来不过如此啊!尊师剑圣的名头,不会也是浪得虚名吧?”此话一出,苏剑云眼神一凌,握上剑柄,他言语中再怎么嘲东讽西,苏剑云都无多大触动。可现下他出言侮辱白召松,那是师父的好友,名扬天下的同辈,出言不逊于剑圣白召松,那就是连同剑圣往后的天下五剑一并瞧不起。苏剑云刚要拔剑,忽然想到:“他这般侮辱青云观与白召松道长,那是何意?他一语出口,连同天下七剑中的六剑全都辱及,向老爷子也在七剑之中,他即来赴宴,又暗中嘲讽,饶是他玩世不恭,又怎会自相矛盾说出这等自灭生路的话来?他一个小小的云霞派掌门,可不足以支撑这话背后的分量,那...他背后另有其人?还是撑得起这句话的分量,担得起这句话说出口之后的后果的人。这样的人...”再一思索,觉得姚斌洪本来就与这场纷争毫无干系,就算是寻机与元天霸为难,也不至于把自己连同整个门派牵扯进这么大的一个局面。他一直以来说的话语,倒像是刻意惹是生非,颠倒黑白,或许此人别有用心。想到此处放开剑鞘:“既然如此,我不可先行露面。”
四子听他辱及先师,再也无法忍受,四人同时出手。宁和从拂尘扫向姚斌洪面门,杜和秋拔剑刺向他左肋,晋和景发拳向他胸前打出,白和宣利剑弗发,刺向姚斌洪右肋。姚斌洪哈哈一笑,向后躲去。宁和从是何等人物,岂会让他就这等轻易离去?当即道袍晃动,移身到他身后拂尘疾挥。姚斌洪四面受敌,大叫一声:“儿子,快来助你义父啊!”李博深先前当众认了姚斌洪为义父,这是众人皆见之事。宁和从不知这其中的种种缘故,怕李博深忽施偷袭,喊道:“和秋!”杜和秋长剑兜转,刺向李博深。
李博深对这一着全然不曾防备,见杜和秋杀招起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本能的亮出兵刃,反手打出。他所使的是一柄精光砍刀,与杜和秋刀剑相交,只觉对方膂力大得惊人,连忙向外卸力。杜和秋的劲力来的快,收的也快,一招被挡,立马收力,稍一停顿,第二招紧接着打出。他的力气极大,寻常的剑只砍数招便满是豁口,无法再用,因此不管走到何处都会背上一大包的长剑以做备用。李博深接了几招,只觉得虎口震得发麻,不敢再硬解,开始以招式虚打。心下一阵懊悔:“先前低头叫这个人为义父,原是想让他跟元天霸打上一架,谁知元天霸还没料理,又给我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姚斌洪又叫道:“元爷,你不是常说白召松是个废物,调教出来的徒弟都是些酒囊饭袋,要是让自己碰上了非得一找一个全都捏死吗?上啊!”晋和景本就不满元天霸的言行,此刻听姚斌洪说元天霸蔑视先师,又扬言要杀尽自己师兄弟,自己亲眼见到他对自己师弟所下死手,几份怒气加在一起,他本就少年血性,此刻激怒之下,竟撇下姚斌洪,反招向元天霸打去。
姚斌洪仅以言语就退去两路攻势,心中甚是得意。他看出白和宣武功低微,对此不加防范,向旁一闪,想就此扬长而去。却不知他快,宁和从更快,一个闪身紧随其后,攻势不停,依旧向姚斌洪身后打去。姚斌洪几次躲闪,宁和从始终如鬼魅般紧随其后,姚斌洪心中略微闪过不安的念头:“这人号称轻功天下第一,果真有些本事。”眼见无法摆脱,心中一动,向人群中冲去,随手抓起一名青衣帮弟子向后一抛,这一下势大力疾,那弟子若是如此跌在地上,立时就要脑浆四溅。宁和从见状连忙脚步微停,伸手托住那青衣帮弟子,将他平稳放在地上。随后催动轻功,继续向姚斌洪追去。姚斌洪见人便抓,连抓连抛,见宁和从将自己丢出的人一一接住放下,心想:“这可不行,得让他们都跟青云观的结下梁子,闹得越乱越好。”抓住一名神拳馆的弟子,用力捏碎他指骨再抛出,大叫:“青云观打人啦!青云观打人啦!”宁和从接住那名神拳馆弟子,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只觉得手指奇痛,大声喊叫。众神拳馆弟子见青云观的人先行向掌门动手,此刻又动手伤人,大叫着向众人围了上来。五龙门的人知道神拳馆是因为自己才被拉扯进这场纷斗,虽然明明看见是姚斌洪栽赃陷害,自己门派的弟子又确实是宁和从一一接住放在地上的,并且无一人身上有伤。但是江湖之上,义气为先,神拳馆帮自己出力,自己若是不帮回去,只怕于名声有损。也跟着神拳馆的人一起去讨伐宁和从。
青衣帮领头弟子林轩志叫道:“明明是他颠倒黑白,你们还跟着陷害好人!”他亲眼见到宁和从连接连放,救了数人,可神拳馆与五龙门的人却仍是要找宁和从的麻烦,登时义愤填膺,领着青衣帮弟子挡在宁和从身前,又一次与神拳馆、五龙门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