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簿微微一笑:“曹监工谦虚了,这说不定以后还有起复的那一天,咱们到时候还不是同朝为官嘛。”
他又一指曹监工身后的人,低声道:“这些个刁民在此喧哗,你怎么也跟着一起闹事呢,你是官,他们是民,你可千万别站错了队伍,惹恼了上官,这以后起复,少不得还要拜托各位上官的呀。”
曹监正赶忙道:“今日一早,又有一个工匠腿伤严重,发了高热,督工不肯请医师来,还要鞭打脚踢,赶着去上工。
其他人开始怨声载道,群情激愤,我是担心这几千人的工地出了问题,才带着他们来向上官禀告实情。”
李主簿敷衍了一句:“这小事一桩,我等会有空了,便着人去看看。你们先回去吧,啊。”
“还有一事,想问一下大人。”曹监正看李主簿转身要走,赶紧喊住了他,
“李主簿,这鸿都门是六部一齐奏议重修的,下个月必须要完工的,如今这工程没办法验收,不少地方都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这事昨日我便说了,不知道诸位大人如何答复啊?”
“还有啊,”他也指着身后的工匠:“据工匠们自己说,当初是听说,以工代赈才来的,到了这里,就变成了以工半赈,工钱直接砍了一半。当时吩咐的太医院在这里全天候诊工伤的,这人也好几个月没来了。好些个工匠受了伤,不但没钱医治,还被罚了工钱。”
身后的好些个工匠齐声附和。
“这事,诸位大人知情吗?”
李主簿面色一怔,讪讪道:“这个嘛,我还不是很清楚。后面我一并请示上官吧。”
“你不要敷衍我,”曹监工有些怒容了:“还有,你看看,这工部,户部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一天两顿饭是不错,可这米少水多,哪里是饭,明明就是粥,大人若是不信,这可以去现场看。”
他又指着后面的众人:“一队说是十个人,实际上就来了八个人,但工程量没变,工期还要按时完成,那我请问大人,这少的两个人,到底是吃空饷的,还是被抽走去了其他地方干私活?这得给个说法吧?”
“李主簿若是不能给个说法,”曹监工又道,“我也不为难你,麻烦大人请个能做主的来相见。”
他话音刚落,便立刻有些工匠怨声载道起来:“这一天只能睡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还包含吃喝拉撒的时间。当时说好的,一个月可以回家休息两天,现如今又变成了三个月回家休息两天。”
“曹监工,”李主簿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当时面上就不好看起来:“你不要不识抬举,我是看在曾与你同朝为官的份上,才与你好好说话。”
他的脸刷地垮了下来,言语间也不似刚刚的客气:“你才来几天,你就在这信口雌黄?这些个刁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曹监工上前一步,站在当面,丝毫不示弱:“我昨日在工地上转了一天,夜里也睡在这里,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若是觉得我说了假话,你不妨喊上官来治我的罪。”
李主簿给他当面驳斥的面上下不来了,眼看着后面的工匠也聚集得多了些,不敢再说什么,便改口道:“我不与你这蠢吏争辩,待我回去请示上官,再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