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好像穿着运动鞋去结婚的新娘。
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悲凉,没有了半分白日里的果断与睿智。
程志文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于心不忍。
“小景,你没有必要再这样伤害自己……其实老周他……”
他不知道这话还该不该说。
“你说想说他已经结婚了是吗?”
她轻嘲的一句话又轻松打破了程志文的思维。
“你怎么知道?”
三个多月前。
他回淹城安排实验室搬迁事宜。
在淹城待的最后一天,他想了很久,觉得有件事情他应该跟她说。
那天晚上他开车去了她家楼下,不知道如何开口。
坐在车里等了好久,拿起电话终于把电话拨过去。
他说他回来了。
“你还会回去吗?”
“我已经跟她结婚了。”
那一刻,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一个小时前。
吃饭过后,他主动找到她。
“小景,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她回头看着他坚毅的眼神,脸上笑容消失渐半。
蓉城的初春好像要比京都更冷,那种冷浅浅的却又好像渗入骨头。
可明明风那么冷,为什么周围的花还能开得那么灿烂。
那一次知道他回来,她结束了手里的工作特意赶回淹城。
却没想到等来一句他结婚的消息。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客厅地毯上喝得酩酊大醉,她突然好后悔。
一个月前,她是不是不应该劝他回去。
这是她无法逾越的结,所以这几个月他发消息她从来没有回。
好像不主动提及这个事就不会存在。
现在他终于站在了她面前。
以这样的方式。
还好以这样的方式,不然她不知道还能如何淡定自若地与他聊天。
她想假装不在乎,可六年的陪伴与喜欢,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端着酒杯,俯瞰着蓉城的光景。
这里明明跟别的城市也别无二致。
周淮生静静地站在她旁边,从灯火通明的室内往外面看。
外面岁月静好,灯火阑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登对。
你们分开了十年,却只用了一个月就结婚。
那我那六年又算什么?
“小景,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
“淮生,我只是很痛心,那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我们依旧是朋友。”
朋友,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她自嘲地问。
眼眶里闪烁的泪跟酒杯里一样清冷。
“你今天来接我,是来接老朋友,还是你怕林小姐误会?”
周淮生没有答话。
“以前我可以理所当然坐在你副驾驶,现在还要考虑另外一个人。”
“今天拥抱你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你的局促,但是我想任性一次,想最后享受一次属于我的特权。”
当一个的身份发生改变,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就会被迫改变。
她说的自己如何不知道。
当年他就是这样才走的。
景程又深闷了一口酒。
在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永远最卑微。
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怎么过的吗?
我一直在懊悔,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劝你回去?
是不是应该在等两年,或者强迫你结婚。
我明明的知道的,哪怕你不开心,以你的性格,只要结了婚你就不会离婚。
为了那该死的责任感。
我明明知道的。
哪怕你不开心也无所谓,至少把你留在了身边。
她越说越心痛,好像胸口有一口气喘不上来。
淮生,我好懊悔,当初是不是不该劝你离开。
得到你的人就够了,你的心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侧对着她,眼里含着泪水。
友情之上,恋人未满,是感情中最大的痛。
一旦没有突破最后一关,就要一直退让,退让到连朋友都没法做。
“淮生,我没有那么大方。”
他举起杯子送到嘴边,又缓缓放了下来。
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否则拖得越久伤害越深。
他不知道她是否对他的过去感兴趣,但他觉得有必要跟她说一下来龙去脉。
“小景——”
他郑重地喊了一声。
“你现在爱上的我,是一个为了林姝冉而活的我。”
“真正的我,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十六年前的周淮生,自卑、懦弱、冷傲孤僻,你不一定会喜欢的……”
回忆起过往,他说起了那段无人问津的日子,被人唾弃,被人欺辱,不被需要不被爱。
是另外一个人走进了他的人生,抚平了他心里的伤害。
因为她,他第一次有了欲望,想变强,想变好,想成为她喜欢的模样,想成为她的臂膀。
他有那个实力,但终归林姝冉才是他努力的方向。
十年前我离开的那一个决定,会让我悔恨一辈子。
但同样的,我也是万分庆幸我最终回来了。
她手里捏着酒杯,睁着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落下。
感情这种东西不进则退,她明明已经接受了,否则她也不会回来。
“我们真的还能做朋友吗?”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景程,我对我过去没有明确说明我的情况而造成你的困扰感到抱歉。
我爱林姝冉,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他开着车走了,外面霓虹灯闪烁。
现在他要去接他的爱人了。
他敲响了张婉静的房门。
他来之前张婉静特意给他发消息,注意认错的态度,要想好该说什么台词。
结果看到人的时候他就只说了一句。
“阿冉,我来接你回家!”
林姝冉看着他半晌终于松了口。
“婉婉,我的衣服在哪里?”
车就停在门口,上车之后他凑过去给她系安全带。
侧身掠过她的脸蛋,他又愣神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看着我做什么?”
下一秒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猝不及防的堵住了她的唇。
“今天一天不见,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