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抢着告白而卡住了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她赶紧打起圆场。

“以前都是三三你主动的，这次就应该他主动主动才对。”

“以前都是我主动的，这次就应该还是我主动才对。”

三三满脸骄傲，好像主动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当然，勇敢在任何时候都值得骄傲。

可又有多少人像陈婧杉一样热烈坚定，只因为感情，而无所谓男生还是女生主动的呢？

“那就一起吧。本来告白的意义也是在一起。”许若丹从旁给着建议。

“正好我们想到一起去了。那就交换，也是一起表白了。”

奚谦益看向陈婧杉，居然也拿出了一张同样的卡片，只有字体和下面的话有区别。

他写的是只有三个字：“共一生”。

看着递来的卡片，还有一只兔子。

陈婧杉瞬间瞪直了眼睛，充满了意外与惊喜。

她想过关于礼物的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会与自己的想法一样，回到最初的礼物上来。

“诶，先别...”

换过礼物，奚谦益没来得及阻止，三三就迫不及待按了一下兔子。

她知道里面肯定也是有语音的。

“宝宝，三三是最可爱的宝宝。”

奚谦益刚刚想要阻拦的手一僵，悬在空中，旋即在刹那间遮掩到了自己脸上。

丢人，社死。

“哈哈哈！肉麻死了！”

虽然这么说，但陈婧杉却拿兔子盖在了自己耳朵上，不停地循环着。

“咦~你们俩真是，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许若丹在听到那句语音的时候先是整个人呆住，过了片刻才双手摩挲着胳膊表示受不了。

虽然奚谦益在她们面前确实变了很多，但说的肉麻情话多是文艺范的，这么赤果果的直白还是第一次。

“宝宝”这个亲昵的称呼，他更是从没对两人用过。

第一次听，冲击力还是很强的。

谁让奚谦益两世加起来年纪很大了，这样的称呼有些羞于启齿呢。

哪怕是和许若丹最亲密的时候，他的称呼也是“若若”，这和喊小名一样，还是没那么难说出口的。

最多就是被许若丹摁着让喊“姐姐”，他也喊得很有乐趣。

“哈哈，哥哥，若若姐在抱怨你没这么称呼过她呢！”

“别，我没有，你乱讲...”

许若丹连连摆手否认。

她都这年纪了，本能感觉自己早就不适合接受这样的称呼了。

不过，她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是怎么回事？

奚谦益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把手放下，望向了许若丹，用上了气泡音当面喊了声“宝宝”。

醉人程度高到许若丹慌忙端起酒杯咕嘟一大口，需要用面前的红酒来降降度数。

“哈哈哈！我也要当面听！”

三三可不怕害臊。

一而再，再而三，奚谦益也脱敏了，甚至喊的非常顺口。

每喊一句三三也回以一声“哥哥”。

“好了好了，要被你们俩腻歪死了。都确认了，还叫哥哥？”

“叫哥哥怎么啦？很多情侣不都是这么称呼的吗？性质不一样。”

“不过，”三三顿了顿，瞥向身边，“要是其他人想要叫哥哥，我也可以把这个称呼让给她！”

“什么东西？！”

“没有嘛？那时候某人也没有让你喊吗?”

某人确实有，也如愿以偿的听到过。

千娇百媚，让人心摇神驰，一发不可收拾。

“啊~~”许若丹脸上刚刚有些消退下去的红晕又瞬间加重，“什么那时候？陈三三，你个死小孩，怎么可以瞎说话！”

关于这个话题，奚谦益脑海里有了画面，却不能让她们继续延伸了。

于是咳嗽两声，吸引到她们的注意。

“好了，还有礼物呢。”

在他手中已经托着一个木盒。

“果然，我就说怎么会没有中式的艺术品。”不用打开盒子，许若丹就知道里面东西的风格了。

她们俩日常，还有每一次生日都会收到奚谦益亲手制作的中式奢侈品。

每一样，工艺讲出来都令人叹为观止。

陈婧杉接过，打开，是一枚精致的簪子。

“好看呢，谢谢哥哥！”

“你再对着月光看看。”

闻言，三三举起它对着天空。

发簪的花朵颜色会变，绿、蓝、紫，三色变幻，如梦如幻。

“哇！好美！”

“这叫点翠发簪。”

“说说吧，做了多久？”许若丹也凑上前看着簪子颜色的变幻，不转头地问道。

“三个月。”

“三个月？果然中式奢侈品是真奢侈啊！”

听到工期之久，她才怔怔看向奚谦益。

后者点点头解释道：

“首先拉丝掐花就很难。一根银丝要经历200次拉拽才能接近头发丝粗细。

接着将银丝对折，并在搓丝板上搓成麻花，搓好后还要经过淬火来去掉银色的刚性，让其变得柔软，才能在银板上掐出花型。”

“接着用线锯切除多余部分，可仅有0.2mm的银丝极易损坏。

然后必须用錾刻的手法敲打出花瓣的立体感。

而最关键的点翠，是用翠鸟羽毛经过修剪粘贴到银片上，这一步看似简单，可制作一小片花瓣也需要花费半天时间，一朵花就是几个月。”

“那以后阡斓卖的都是这样子工艺的吗？”

“那倒不是，其实改良仿品可以省去很多步骤，没有拉丝淬火，改成掐丝剪铜片，但这也不叫点翠了，而是花翠。”

“还有，翠鸟不算多见，可以换成鹦鹉羽、孔雀羽。”

“不过高端定制肯定还是这种的，但暂时不会接订单的。

许若丹看着三三玩得不亦乐乎，变色的发簪，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遗憾与羡慕被奚谦益清晰的察觉到了。

“你的。”

奚谦益也从身后座椅上拿出一个相同的木盒。

“我也有吗？”

对许若丹惊喜的声音最先有反应的倒是陈婧杉。

“还不快说谢谢哥哥？”

“你...”

“好啦，看看喜不喜欢。”

都没打开，光是接过来，她就连连说着肯定喜欢。

木盒里的发簪只有花的样式不同。

许若丹的自然是牡丹。

得到了发簪，她的目光自然是停留在此。

倒是三三眼尖的发现了奚谦益刚刚拿出木盒的身后，还藏着一堆东西。

“哥哥，是不是还有礼物呀？”

“就你眼尖！”

于是他开始慢慢往外拿。

和陈婧杉给他每年一件如出一辙。

字画、手工、甚至零食，都是他亲手做的东西。

“你怎么就这么天才呢，什么都会，还都是独一无二的。”

许若丹看着一件件的东西，并没有羡慕，只是感叹着奚谦益的能力。

她有这只簪子就很满足了。

相比于其他，发簪的意义更为不同，所以她才流露出渴望。

奚谦益说过，它是十大定情物之首，意为，发妻之物。

“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像许若丹这样的夸奖，奚谦益早已习惯，前者本没准备得到什么回答。

奚谦益时常给她们讲各种故事，所以两人也没觉得什么，猜测他在这样的氛围里或许是想讲个童话故事。

“那是我一切的来源。”

“啊？”

一切的来源，什么意思？

没等她们追问，奚谦益的故事已经开始。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准确的说是个连贯的梦，从小开始。

那个梦持续了很久，经历了一个人完整的一生。

那是个和瑞普星相似却又不同的世界。

9岁以前，他还算无忧无虑。

可9岁时，父母离异，两边都把对彼此的恨意转嫁到了他的身上，之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但他没有叛逆期，他的唯一想法就是认真读书，大学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中间几度家里觉得浪费钱都不想让他念下去了，哪怕他时常考第一。

尤其到了高三那年，原本学习压力就大，还要承受着谩骂甚至被刀指着的行为。

没有意外的，精神崩溃导致出现了躯体障碍。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回来进度跟不上了，最后考了一个普通的学校。

但他想着，只要能逃离，怎样都可以。

成年后他就开始自己赚钱，也考上了研，毕业后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他会留在别处重新生活。

可现实就是这么讽刺。

他生病了，进了抢救室。

被接回了老家，又被各种原因困在了那个小城没能再去外面。

他做了最大的抗争，在无数次放弃自己的边缘拯救了自己。

可因为生病，他也停留在了29岁。

最后都没能摆脱他一生想要摆脱的东西。”

奚谦益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很平静，那就是一场梦罢了。

“从那个梦之后，好像梦里的一切都附着在了我的身上，感悟、阅历、三观、性格，以及对那个世界一切的见闻。”

“那...”

“我这些年所创造出的一切，都是源于那个梦，是他的生活。”

奚谦益猜测许若丹想要问的就是这个。

“我意识到了，所以我一直觉得你创造的东西都来自于一个悠久的完整文明体系。

但我不是要问那些，想问的是，在梦里你感受到过快乐吗？”

“有啊，有几个很多年的朋友。”

“一直在身边吗？”

“都生活在别处。”

“那其他呢，爱好、成就？”

“能够感受到短暂快乐，但并不足以左右整个人生的糟糕基调。”

“那感情呢？”

“以期待别人来救他的心态，得到的只能是不好的结局。短暂尝试过，然后早早坚定了独自走过一生的想法。”

“那该是多冷清的生活啊？”

奚谦益没有回答。

许若丹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影响着你，难怪你从小就出现了那样的性格和思维。

或许，你的病也是身体承受不住两个意识，而且其中一个还背负着很多压力。”

此时许若丹望向奚谦益。

他愿意把心里最深的秘密告诉两人。

眼前的男孩不再带着改变世界的光环。

只是一个经历过不幸的灵魂。

“如果梦里也有我们陪着你...”

奚谦益笑，

“如果有你们在，或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他穷困、自卑、内向、孤僻。

即使遇上了你们，他连勇气都没有，也必然不会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

“我们不在意那些，只要有个偶然的机会，并不需要你主动的情况下能够相识，一定会走下去的。”

“可这世间自卑内向孤僻的人多不胜数，他凭什么有这种运气遇到这样的偶然？

这世间无数的悲哀又有多少得到了救赎呢？”

奚谦益微微一叹，“对他来说，偶然是绝无可能，遗憾才是必然。”

“或许他在别人的世界里什么也不是，可你不是说了吗，他努力在创造未来。那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就是个英雄。”

“既然一切都过去了，那就忘掉吧，忘掉那个梦。”

“你只要知道，现实中，我们一直都在。”

......

听完故事，三人坐在阳台上谁都没在开口，安安静静吹了一会儿风，许若丹借由先去睡了。

留时间给两人单独相处。

她知道三三肯定还有想私聊的东西。

关于两人的秘密，必然不可能毫无保留的告诉第三个人。

没让两人送，他们在目送许若丹离去后又相对无言了一阵。

还是陈婧杉先开的口。

“哥，世上真的有这种神奇的事情存在吗？”

“有的。”

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她们也都知道了奚谦益的生而知之，绝不是单单天才这么简单。

而两女看到的，都是他背负着的，沉重的东西。

“那你是你吗？”

“我当然是我。”

“那你会一直在吗？”

“当然。”

简单的问答之后，陈婧杉没有接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说起了一个奚谦益最关心的问题。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这么自然地接受了若若姐？可你们都一直没有问出口。”

“你若若姐也没问吗？”

奚谦益还以为两人是说好了不告诉他。

可许若丹也不问原因，居然就愿意主动起来，这让奚谦益没有想到。

“没问，就像我也没有问她一样。

我们在意的不是接纳彼此的原因，而是接纳彼此之后该如何相处。

显然，我们在交流了很多次之后，相处的还不错。”

“哦？”

越说奚谦益越是好奇。

这可以说关乎他的后半生幸福，难免想要了解。

可陈婧杉没有继续，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原因。

“我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患得患失，也会一路走到黑，所以我也是固执的。”

“在知道了若若姐的心意之后，我换位思考。

如果是我，我知道了，会离开你成全你们吗？

我不用想，我舍不得。

会拆散你们，自己独享吗？

我也不忍心。

我其实在发现的时候也有过纠结，但想想在我之前若若姐已经陪伴了你十年。

其实我才是后来者。

可若若姐很明显一开始就是想撮合我们在一起，她自己深埋这份情感。

她的情感，绝对是比我来得深重得多，却愿意成全我们。

我不想让任何人受伤，那我就开始问自己，愿意分享吗？

我担心过会不会因此而失去三人之间的平衡，甚至在分享之后却出现一方的贪心，导致我和若若姐之间反而变成了竞争。

可，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到底是可能后悔，还是一定遗憾？

我选择不留遗憾。”

陈婧杉自顾自地说着。

她之所以把原因讲出来，一个是希望奚谦益看到许若丹的用情之深。

另一个是不希望奚谦益猜测自己和若若姐对彼此的接受程度，而非要一碗水端平，或在一方面前对另一方收敛着表达。

她希望奚谦益能在两人面前都能无所顾忌地表达对其中任何一人的感受。

“要不是你的热烈坚定，要不是她的长久相伴，我确实，不是我了吧？

所以，对于你们，我真的难以抉择。

如何圆满，这个本该我来思考的问题，我没有做到，却是你们自己做到了。”

“一时之间我反而语塞了，不知该如何形容。千言万语，好像都不如两个字。”

“谢谢。”

说的都是梦，指的都是自己。

因此以这样的心态在这个世界遇到了两人。

他才觉得爱自有天意。

爱是唯一可以超越时间与空间的事物。

对奚谦益来说，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

跨过遥遥星际，甚至不知道还是不是在同一个宇宙之中。

这个平行的时空，奚谦益真正自己带来的，所能给予她们的，唯有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