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恢复的很好,一醒来又要找你。”
“我真的很想见见他。”
“不行的。”
“真的,一点都不可以放松吗?”
“你怕是不知道吧。”泰勒戳了戳我的胸口:你和一个很强很可怕的异体合二为一了,至少十年之内都必须要定时吃药来维持人类的清醒,你现在的身体,和其他人类接触,是可以把他们感染成异体的。
我打了个冷战:您之前没有告诉我。
对啊,我要是告诉你,你还会答应当我的小白鼠吗?不过别太担心,你乖乖地按照我的步骤来,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我们这边也有专门人员,可以第一时间击毙你,不会让你出去大肆破坏的。
我身体里住着一个异体?
什么样的异体呢?
泰勒悄悄地告诉我:我说出来你别害怕哦,地球上最大规模的福利院,里面一整片区域的孩子都变成了异体,但是他们居然是一起变成了同一个异体,简直不可思议。
她兴致勃勃地说,捕获了它之后,我发现它很温顺很安静,没有一点对人的攻击性,像死了一样,和人体细胞的相性也很好;而它呢,现在就在你身体里。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
不自觉地抚摸着胸口,这副并不强壮的身体里竟然住着一个怪物;我说不出在听到那一刻是什么感觉,两个重磅的消息砸到我身上,我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泰勒走了很久,我还沉浸在惊愕里。
我想活下来,只是想活下来。
仅此而已。
只是求生的念头,就阻断了我人生中那么多的可能性:逆生长,半人类半异体,这些原先我想都不会想的事情一股脑地挤入我的生命里,我的生命轨迹,被彻底改变了。
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没人知道。
我坐在手术台上,天花板和地板像雪和冰一样亮,我遍体生寒;在得到麻井直树这个名字之后,藤野拓真的人生就好像结束了,我早该知道的。
可是它实际上并没有结束,甚至才刚开始,那种感觉很难言说。
我追求的仅仅是大多数人生来就有的,只是活下去的空间,我却为了最基础的生命需求,支付了我整个人生;我得到了生命,却失去了原本的自己。
这时候我身旁的个人终端忽然响了起来,滴滴答答。
我低头一看,居然是诚三郎打来的。
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我的手悬在通讯页面的上方,却迟迟没有任何按下去:我是实验体麻井直树,而诚三郎的哥哥是藤野拓真,为了不给泰勒博士他们添麻烦,我不能在不确定他那边什么情况下联系。
我一直盯到通讯自然挂断。
铃声停了,整个实验台变得格外安静,我躺在这张曾经溅满我鲜血的实验台上,回想着这几个月来,这二十几年来的经历,我足足体验了几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早已疲惫至极,此时我只想睡一觉。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这时通讯终端又轻微地响了一声,我眯着眼睛看过去:是一条私发短信。
“哥哥,生日快乐。”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咬着牙低声啜泣起来:我不恨任何人,我只是恨命运的无常,而靠着我唯一血脉相连之人的爱,我足以对抗命运给予我的所有痛苦。
“诚三郎,你这个……傻瓜……”
是的,事到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既然我活下来了,就不吝啬再把自己的生命放上满是筹码的赌桌;命运,你还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