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都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不过既然她说是,那就是吧。
闻着蛋糕和食物的香气,他饥肠辘辘,几乎要落下泪来,吃惯了营养剂的他,手里被塞了刀叉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此时女孩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身上白色的遮体物像蝉蜕一般滑落下来,露出下面并不比衣服色泽差多少的肤白,柔软的黑发披在肩上,落在一对可爱蹦跳的红眼白兔前面,一摇一摇,发出簌簌的脆响。
在蜡烛的光下,如流动的黑金色流沙。
男孩咽了咽口水,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灵,他都饿了起来。
温暖的光下,她的身体犹如夕阳下帕特农神庙的镀金女神像。
“吹蜡烛吧!”
女孩紧紧地贴着他,他这时低头才发现自己也如同刚出生的赤子模样,来去生死无牵挂,他们像伊甸园里的亚当夏娃,互相执着彼此的手。
男孩红着脸嘟起嘴巴,“呼”的一声。
蜡烛灭了。
一切陷入了泥沼般的黑暗。
他再次看不见任何东西。
女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裹尸布一样将他重重包围:
“那么,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
“拉勾吧!”
他化为白骨的手向前伸去,他在虚无中无法确定前方是否能拉住那只像奶油一样洁白,香甜,柔软的小手,他只是觉得那里有什么招呼着他走上前去。
白骨颤抖着,所触及到的只有柔软的黑暗,这柔软握了一下他的手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男孩两只眼睛只剩下流不出血的空洞,仿佛他生来就该如此,他骨裂的伤口流着恶臭的,脏污的,不可描述的脓液;男孩只有一截完好的舌头,搭在光秃秃的牙床上,像段被压扁的草莓。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女孩又唱了起来。
“你在哪里啊?”
男孩声音嘶哑地问道。
“拉勾吧!拉勾吧?拉勾吧!”
骨头向着无尽的远方伸去,拉长成蛛丝般的白色细丝。
我是谁?你是谁?今天是谁?不不不,今天是哪一天?我的生日是什么?我的生日在哪一天?你是谁?他,她,它,它们你们,都是什么?都是谁?还有,我在哪里?我为什么在那里?我不可以在那里的那里吗?哪里的哪里不可以在我的那里吗?
他向着无尽的黑暗走过去,“安全通道”的绿光越来越近,有好像越来越远,走着走着就,他就摔倒在地,骷髅头上满头是血,他有时候昏迷不醒,有时候能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踩着一路鲜血慢慢走。
那扇熟悉的房间的门再次向他洞开,蛋糕的奶油和水果,鸡蛋和面粉,新鲜的奶油一起发出顶鲜美的味道。
里面似乎有很多影子在不停地扭动,男孩有时觉得他们像难以言说的鬼影,有时候觉得他们像是准备晚饭的亲人。
“你来啦……好孩子……”
一个老人和蔼地说。
“他来啦!一起玩,”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叫道。
“蛋糕做好了!”成年男人抬起头。
“欢迎你呀!”
浑身洁白无瑕的女孩蹦到面前,一个高大的成年人端来了刚刚的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男孩再次吹灭了蜡烛,这一次房间没有陷入黑暗,彩炮和礼花炸开,无数彩带从天而落,大家都开心地笑起来。
他们纷纷伸出手,整齐地笑了: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男孩满嘴奶油,傻傻地笑了,他伸出红润皮肤的手掌,举起软软的小拇指。
“不许变~一百年~拉勾~上吊~”
机械手臂将裹尸布包着的男孩丢进处理器,“咔擦咔擦”分解的声音像是大口咀嚼;研究员拍了拍手,把小推车往边上一放。
待他转过身时,却看见一颗脑袋。
上吊在房梁上,这颗脑袋的脸闭目微笑,像做了美梦的少年,脖子断面里没有血,肉白得像过期奶油,脑洞大开,里面空空如也,一片虚无。
“啊啊啊啊啊啊!”研究员吓得尖叫起来,惨叫声传遍了整个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