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夏娜小姐,是我们辜负了你们的信任,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弥补这些受害的非感染者的···”
面对霜星的道歉,夏娜也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语气中是难掩的心累和不耐:
“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了再说吧,叶莲娜小姐。这起案件潜在的后续影响,可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我们以后···可有的是为这起案件焦头烂额的时候···”
来到牧群的关押地点,看到面色凝重的老奥列格,夏娜和霜星的心也是一下就揪了起来。
“怎么样,老前辈,这些人,他们还有希望···”
“···根据初步检查的结果来看,这些被称为‘牧群’的改造人,根本没有治愈的希望。他们的大脑皮层被源石结晶严重侵蚀同化,别说心智无法恢复,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连生命都无法维持。”
“估计不出一个星期,这些牧群,就会因为源石结晶的过度蔓延而彻底脑死亡。”
听到奥列格先生的论断,夏娜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她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解剖一具牧群尸体的艾丽丝,继续追问道:
“照奥列格先生的话来说,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吗?即便回到罗曼诺夫的医院,或是找罗德岛合作···都不行吗?”
注意到夏娜意有所指的目光,老奥列格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这不是那位艾丽丝小姐的结论,小夏娜,而是老夫的结论,艾丽丝她只是在帮忙解剖尸体而已。”
“穿上防护服,跟我来看看吧。”
等到两人穿戴好严密的防护服后,夏娜和霜星被领到一具被解剖开的牧群遗体旁边,老奥列格翻开牧群已经被切开的头颅,露出里面被灰白色源石结晶覆盖的大脑皮层来。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霜星倒是还好,夏娜直接一声干呕,转过头去,卡住了自己的喉咙,以消除刚才那股呕吐的冲动。
“如你所见,这些牧群的大脑以及脊椎处,或多或少都有这样一些形态诡异的灰白色源石结晶。有的是覆盖在大脑皮层之上,有的则是干脆已经将大脑皮层或脊椎神经侵蚀同化,彻底成为了这些牧群身体器官中无法移除的一部分。”
“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源石结晶‘寄生’的范畴了。寄生的源石结晶还有手术切除的可能,但这种同化感染,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处理了。”
“能和人体大脑皮层的软组织连接共存,这种类型的源石技艺和源石结晶,老夫是闻所未闻。”
“与一般感染者体内的源石结晶一样,这些特殊的源石结晶也会侵蚀同化人类的血肉,不断扩散。且由于它们直接生在在人体的大脑和神经中枢之上,导致这种扩散更难抑制,也更容易破坏患者的大脑,造成患者死亡。”
“···所以···老先生的意思是?”
“这些牧群已经无药可治了。心智受损只是一方面,现在的他们,即便还保留有完整的心智,也无法再支配自己的身躯——因为他们的神经中枢已经被源石结晶感染占据,大脑彻底失去了掌控身体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下,每多活一秒钟,对他们而言,恐怕都会是难以忍受的酷刑和煎熬。”
“除此之外,通过分析这些灰色结晶的成分,我认为这类源石结晶具有极强的感染力。除开像我和艾丽丝小姐这样的特殊种族外,像你和叶莲娜这样的乌萨斯人或卡特斯人,哪怕只是无意间吸入它的粉尘颗粒,或是仅仅在手上划开一个小伤口,都可能会造成严重的感染。”
“所以不管是为患者个人着想,还是说为了断绝感染的可能。将这些牧群安乐死并焚化,都是最好的方案。”
“······”
“···我明白了,奥列格先生···”
“我会拜托克罗叔叔负责这件事情···至于处理的地点···就选在这里吧。此地位于绝望谷的深处,正是人迹罕至之地。这样做,也能最大程度上的避免可能的感染扩散。”
沉默了许久,夏娜才挣扎着做出了这个决定。
“小丫头,不打算和你父亲商量一下再说吗?”
“父亲事务繁忙,恐怕不能及时处理这些牧群。万一在运输的过程中再造成感染的扩散,那情况就更加危险了···我会在事后向父亲提交一份详细的汇报,现在···就按照老先生的建议来吧。”
既然夏娜已经做好了决定,奥列格也不做劝阻。他是有些担心这个年轻姑娘的心理承受问题,但既然对方坚持己见,那他也不会强行阻挠。
处决牧群的决策很快就被通知了下去,这则消息没有被加以封锁或隐瞒,包括那些幸存的妇孺们也知道了这则消息。
消息一出,这些幸存的妇孺们自然是反应极大——没有多少女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或同伴被处死的决定,即便他们已经成为了失去人性的野兽,她们也总是抱有着一份治愈的虚妄幻想的。
可惜,只是‘幻想’而已。
夏娜倒是表现得很耐心,亲自负责劝说开导这些幸存者们,给她们做思想工作。直到她初步安抚好这些幸存者时,时间已经是深夜了,而克罗那边,也已经将牧群全部处决,正在处理牧群的遗体。
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装载妇孺的运输车上出来。夏娜抬起头,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圆月,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
“振作点,夏娜,这件事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你忙的呢···作为德雷克的女儿,你可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啊···”
收拾起凌乱的心情,夏娜打了一个哈欠,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她准备先去自己的帐篷里休息一会再说。
来到临时搭建帐篷的区域,夏娜又一次听见了熟悉的争执声,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心情也变得极差。
循声而去,又是塔露拉在和人争执,不过这一次争执的对象,却是换成了克罗和老奥列格。
“你的精力还真不少,塔露拉。我和克罗叔叔他们为了善后工作忙了一整天,现在是身心俱疲,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你倒好,先是和叶莲娜小姐吵,现在又和克罗叔叔争执。你有这个精力,来帮我们尽快完成这起案件的善后工作不好吗?”
此时的塔露拉双眼布满了血丝,一看到夏娜到来,她也不想着回答夏娜的问题,直接上前,抓住夏娜的手臂,用略显沙哑的嗓音问道:
“夏娜,那些感染者的处死命令,是你下达的吗?!”
说到感染者的时候,夏娜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塔露拉指的是那些牧群。她点了点头,淡淡地答道:
“没错,是我下的命令。”
“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不能放弃治疗的希望啊!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们就应该尝试着去治愈他们不是吗?!”
面对塔露拉的责问,夏娜神情淡然,冷声说道: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难道都没有去找奥列格先生询问一下这些受害者的感染状况吗,塔露拉?”
“···我当然问过了,夏娜,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和你多做解释。将那些牧群安乐死,既是在帮助他们解脱,也可以阻断这种诡异矿石病的传播。我们必须要为剩下的人考虑,而不是抓着一群已经无药可治的感染者不放,延长他们的痛苦。”
“可是···”
“没有可是,塔露拉。命令已经下达且执行完全了,现在再去争论这些已是无用功。听我一句劝,如果你真的想找些法子去缓解那股因疏忽犯错而引发的罪恶感的话,不如去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未来可能造成的舆论影响吧。”
“你的那位养父,费劲心思在这个村落之中策划了这样一起惨案,必然有他的目的。而我目前能想到的可能之一,就是他会利用这起感染者战士迫害非感染者流民的事情来引导舆论,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会将这起案件的经过写成一份详细的报告,然后上报给我的父亲。他老人家经验老道,或许能通过这些信息揣测出你那个养父的阴谋。正好,你对你那个养父的了解,肯定是要深刻于我们的,有你的帮助,我们或许可以更快地分析出结果来,好防患于未然···”
这话刚说完,夏娜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一股巨大的握力钳得她手腕生疼的同时,还时不时地传来一阵滚烫的灼烧气息。
“不对,夏娜!我不明白,艾丽丝她们才刚刚在这个分部聚落中出了事。游击队的人来得快就算了,因为我知道先生和叶莲娜之间一直有某种传达危机的联系方式。你们呢?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快地赶到现场,甚至比我到得还早?!”
“你们应该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吧,对吗?!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村落中的异变。但是不是出于谨慎,或是像那个老怪物一样,为了历练我,才没有采取行动,任由事态发展?!”
“将军的情报网那么发达,肯定是知道的,是吗?!”
此时的塔露拉双眼通红,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了。
‘嘭!!!’
一声剧烈的空爆声响起,塔露拉只感觉她抓着夏娜的手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撞开来,剧烈的疼痛感迫使她松开了捉住夏娜的手。
遭此一击,塔露拉胸中的怒气猛地升腾——她当然认得出来,这股气流乃是夏娜的源石技艺,以为是夏娜攻击了她,逼迫她放开紧握着的右手。
然而下一刻,她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在自己的右手上流淌。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右手上沾满了温热的血液。
活动几下手掌,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塔露拉眼瞳突然紧缩,大脑也冷静了下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朝着夏娜的手腕看去。
此时的夏娜,正用她的右手死死捂住刚才被塔露拉钳住的左手手腕,血液正从她捂住的位置缓缓流出,逐渐打湿了她的整个右手,再一滴滴地滴落在脚下的泥泞土地之中。
“抱歉,夏娜,我···”
“够了。”
“今天晚上,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我们之所以能更快地抵达这里,只是因为我们先收到了叶莲娜小姐的传信,仅此而已,伊万先生他们也是如此。至于你为什么没有收到传信,我不清楚。比起问我,你还是先反思一下自己的原因比较好。”
“回去好好冷静冷静,等到你彻底清醒之后,再来和我讨论其他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