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值房,心生忧愁的首辅申时行正在翻看各地送来的公文,内心的烦躁使得他撵手翻看公文的速度越来越快。
没办法,老家那里不断有人给他写信,朝廷要在苏州府开设市舶司,能不能让他这个当内阁首辅的想想办法,别让朝廷在苏州府开设市舶司了。
就算非要开市舶司,也别在苏州府开,旁边的松江府不是更合适。
事实上,南直隶的市舶司设在松江府要比设在苏州府更为合适。
松江府与苏州府同为天下富庶之地,且地处长江入海处,既构连长江河运,又有海运之便,相对而言,确实是要比苏州府更为合适一些。
然而,松江府出过首辅不假,最近的是徐阶,可徐阶已经故去。
现任的首辅是苏州府的申时行,次辅王锡爵也是苏州府人。
为了更顺利的开设市舶司,朱翊钧特意将南直隶的市舶司开在苏州府。
朱翊钧对外的理由是,太祖时期的市舶司最初就开设在太仓州,所以要遵循太祖旧例,这次南直隶的市舶司也开在苏州府太仓州。
申时行一眼就看穿了皇帝的想法,就是想拿自己这个首辅和王锡爵那个次辅顶锅,但皇帝说的是效太祖旧例,冠冕堂皇的有着正当理由。
就算是申时行有心想拦,可那是皇帝亲自拍板决定的事,其他非沿海地区出身的官员又是拍手叫好,申时行压根就拦不住。
且事关自己的家乡,申时行还没法拦。
南直隶设立市舶司有南京锦衣卫盯着,浙江设立市舶司,有去浙江查办渎职官员和稽查走私的朝廷钦差盯着。
南京锦衣卫本身就在南直隶,而朝廷派去浙江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撤回来,不就是准备收拾敢扎刺的人。
朝廷决心已定,谁也拦不住。
申时行只得一遍遍的回信解释,不就交点税吗,该交就交。只要我这个首辅不倒,你们照样得吃的喝。
若是因为我阻挠市舶司设立而触怒天威,被免去官职,朝堂上哪还有人庇护家乡?
申时行的烦闷虽未表现在脸上,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当官虽然是在京师,可自己的家族都在故乡,死了之后,要落叶归根,要埋在故乡。
因为家乡的事情着急上火,人之常情。
王锡爵与申时行是同乡,他的脾气相对要硬一些,虽然也收到了家乡之人的来信,相对于申时行而言,王锡爵还是要好一些,没那么多人找他,他也没那么上火。
有好事之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与申时行一同上茅房,就想看看他撒出的尿是不是黄的。
很快,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也不看热闹了,因为上火的事又来了,而且还牵扯到整个朝廷。
傍晚,日头偏西,内阁值房掌起灯,往来进出之人,隐隐在灯光下现出婆娑的身影。
却有一道身影,急掠而来,看样子像是跑来的,正是兵部尚书梁梦龙。
离门最近,同时与梁梦龙为北直隶老乡的四辅张学颜起身将梁梦龙迎进内阁。
“几位阁老,”梁梦龙是嘉靖五年的生人,一路跑来,此时说话显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依旧强撑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