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口罩”接过说道:“不用了!”说完让他把袖子撸起来。测量了血压和心率。又问道:“有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史?有什么药物过敏反应?”之类的几个问题。过了一会,收起工具箱,走出房间,跟门口两位工作人员说道:“好了!有事招呼我一声!”说完就离开了。
两名工作人员进来说道:“跟我们走!”
王荣坤木讷地站起来,机械地跟着走,一会儿,走进一楼的一间房间里,推门进去,又分里外两间。工作人员让他把随身携带的手机、手表、钱包、钢笔等一切物件都放在外间的桌上。然后径直把他带进里间,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对面放着一把椅子,木质结构没有扶手。工作人员指着那张椅子让他坐下,呵斥道:“坐好!不许动!”。王荣坤四处打量了一下,除了一面墙的高处有一扇狭小的窗子,四个墙角安装着摄像头外,其他从地板到墙壁,四周全部用软包装封闭。连桌子的边角都倒圆用软包装包好,整个环境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两位工作人员在外间似乎和另一人在交流着什么。稍后一个人先走进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低声道谢,把水放在脚下。整个下午到现在,王荣坤的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这样的情形,他不是没有准备,相反,他做过多次设想,也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是侥幸心理使得他一直认为,不会这么倒霉吧?真的会轮到自己头上吗?再过几个月,他本来应该退居二线,享受舒服的准退休生活。五十七岁从位子上退下来,虽然还没正式退休,但是单位里有谁会管?想上班么就来喝喝茶,不想上班么也没人管,逍遥自在。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打算如何安排自己的退休生活,包括到什么地方去玩,到哪里度假,学点什么兴趣爱好,都考虑的清清楚楚。没想到,今天真的大祸临头!这一切像在做梦,但又如此真实。多希望是场噩梦啊,赶快醒来吧!他在内心祈求道。
等了很长时间,外面两个人交流完了,又走进一个人,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两人简单交流几句,相互分了几张资料,其中一个打开一个笔记本电脑,另一个整理了一会资料,然后其中一个一脸严肃,开始问一些基本信息情况。包括他的个人信息,工作经历信息之类,问得十分详尽。另一个在手提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问话人严肃的说道:“王荣坤!今天叫你进来你知道是什么事吧?”
“不知道。”王荣坤摇摇头说道。
“啪”地一声,问话人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你不要心存侥幸了!可以告诉你,既然请你进来,就是掌握了你的情况!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出路,就是向组织彻底坦白,争取宽大处理!你明白吗?!”
王荣坤不敢看他凶狠的眼神,低头看着地板,不做声。他在心里反复盘算:跟陈晓明的那个五百万只是一张欠条,根本没有实际发生一分钱往来,应该没有任何的证据。陈晓明也没听说出事,看来不是这个事情引起的。但是又突然想到陈晓明的欠条还保存在家中的保险箱里,心里陡然像出现了一个大漩涡,陷入恐惧的深渊。如果不是这个事,难道是王根发?自己这几年跟他没有直接的经济往来,分红的钱款也是直接让两个孩子去买了房产,房本也保管在王根发那边,应该没有直接的什么证据。想想心里稍安。其余无非是一些购物卡、油卡之类的东西,还有几块小金条,但是也都有发票,实在不行可以说是自己购买理财用的。他心里反复盘算着,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把柄可抓,心理防线像铜墙铁壁坚不可摧;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像拿筛子装水,千疮百孔,到处漏水。
王荣坤的家和办公室都被纪委连夜查抄。第二天,消息很快传开。一时间,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章哲立也陷入惶恐不安之中。
晚上,陆自明正在家里写字,电话响了,是章哲立。
“陆哥,你在家吗?我过来坐坐。”电话里传来章哲立沙哑低沉的声音。
过了半小时,门铃响了,陆自明把章哲立迎进来。一夜之间,他忽然憔悴很多,整个人萎靡不振。陆自明担心地问道:“哲立,你怎么了?快,先坐下,喝点水!”
章哲立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惶恐地说道:“陆哥,怎么办?我好害怕!”几乎要哭出来。
陆自明心疼地看着他,说道:“别怕!事情没那么糟!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先别自己吓自己!你现在要仔细梳理一下,跟王荣坤和王根发做一个切割!”顿一顿又问道:“上次陈晓明的两万块钱你退回去了吗?”
“退回去了!我听你的,第二天就叫关小芬拿回去了!”
“那就好,别招急,慢慢说。你跟其他人或者企业有没有这种大额的金钱往来?”陆自明问道。
章哲立摇摇头,说道:“钱我不敢收。要是敢拿,上次两万块钱我也不会跟你讲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如果拿顺手了,哪里会在乎那两万块钱呢?陆自明心里稍安。
“主要是跟王根发那边,集团项目的招投标都是我经手的多,这几年他没少做集团的业务。还有一个事就是深房建筑公司改制,也是王总让我去操办的。当时我就觉得不正常,但是领导的指示又不能不执行,也没有多想。谁晓得会出这种事?”章哲立沮丧地说道。
“嗯,集团业务不都是公开发包的吗?”
“是公开招投标的,都是通过建设工程招投标中心发包的。不过招标文件里面有的条件是按照王荣坤的授意设立的,肯定倾向于王根发中标么。不知道这个算不算犯罪,会不会把我也牵涉进去啊?我女儿还那么小......”章哲立担心地问道,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低头啜泣起来。
陆自明拍拍他的背,又给他递上两张纸巾,说道:“哲立,你别怕,事情到不了那一步。我在政治处呆过,当时政治处也挂监察室的牌子,碰到过这种投诉和举报处理的事情。我想,你给他办了那么多的事,如果他在里面都交代出来,估计到时会把你叫进去配合调查的。”
章哲立擦了擦眼睛,抬起头,面色煞白,浑身发抖。
“不过,你也不要慌。只要你没有拿过大额现金,应该不会为难你。事情肯定要讲清楚,他们也要把证据链闭环。最多给你一个违纪处分,你自己这段时间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自明看到他的状态一阵心疼,又温言道:“哲立,你帮他做的那些事,说到底,还是在法律法规的范围内。即使有点人情关系,总体还是合法的。公开招投标有政府部门的招标管理中心把关,而且是面向社会公开的。招标文件的条件设置也是政府部门审核过的,问题不算大。改制的事情么,也是按照局改制办的流程一步一步操作的,你无非是个经办人员,也不是你做主,责任应该算不到你的头上。”
章哲立点点头,听他这么说,情绪安稳了一些。
“哲立,事情已经出了,要勇敢的面对。你从现在开始要强化心理建设,捋清楚事情,尤其是细节,一定要从细节上推敲。如果他们把你叫进去,不要慌。总的原则就是沉着应对,不多说话,更不能乱说话,问啥答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自己一定要稳住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要有个主意。不要被人一吓唬,竹筒倒豆子,把一些年节礼物、人情往来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那样就很不利了!”陆自明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