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坐在茶酒坊的凳子上发着呆,目光远眺,一身粗布麻衣,倒也在身上舒适了不少,阿离尤记得刚穿这样衣物时心里的抵触,还在嫌弃麻布的材质粗糙,但他没得选,所有的小工都是这样衣物,他已不是原先的那个翩翩少年陆家二公子了,而是一名任人使唤的小伙计,那些上好的绸缎料子,是富贵人才能用上的。
但少年的心中还是有着一股倔人的脾气,虽落魄至此,心中原先的骄傲还是会让他与这个世界不太搭调。
“阿离,掌柜的叫你,对了,去前先把东二桌上的那盘银耳酥端去。”
与阿离说话的是他在安于凉茶酒坊内的伙伴,也是和阿离一个房间里住着的,这个面色黝黑浑身有着用不完力气的男孩王果果,比阿离要长几岁,对阿离也很照顾。
从肤色上来看,王果果绝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勤快能劳是穷苦人家孩子典型特点,这点上来说,阿离就差了许多,几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他,在许多日常生活上,就如那修行圣人柳生对安慰劝阻一般不通情理。
阿离对过往闭口不谈,王果果同样也有着自己的苦衷,但能者多劳的王果果对这个皮肤比自己白,相貌比自己俊,就连说话行事都比自己有学养的弟弟爱护有加,所以很多活都拦在了他的身上。
掌柜的对此闷闷不语,心想着岚苍山上的嘱托,可面对少年那平易近人的可爱脸庞时,总是欲言又止,他从没有指责过阿离,也从不使唤他去做些他做不来的事情,大概与少年脸上的那难以捉摸的心事有关。
阿离对王果果的话答应了一声,拿了一盘摆放好的银耳酥,抖擞了下精神,把昨夜里失眠的困意抒发了下便走了出去。
安于凉茶酒坊内从不缺乏宾客,才半晌的时候,一层大厅里零零散散的坐了数十号人,他们多数是路径北城之人,或者是头次来汴京城的,为只是过路讨口茶水解渴。
而在二楼上的都是常客,大多数是北城之人,还有其专门设置的墨间,供人们酒后之余兴起写两段精妙诗篇。
一楼大厅正对门处,是一山绵流水的山石缩景,仿的便是天下修行圣地岚苍山,掌柜的特意做了一副缩小版的岚苍山全貌放在安于凉茶酒坊的进门处,一来添些雅兴,二来图个对故乡的怀念。
从石景一侧处的门中出来一个少年,手中端着一盘银耳酥走向了东二桌去。
东二桌上的两位客人,在面相看不是本地的人,其中一个粗壮的汉子,脸上胡须虬髯,一身素朴的衣物,身旁带着一摞一摞的货物,看不出是些什么货物,但鼓鼓囊囊的瞧着像是些棉花棉絮之类的东西。
对面坐着的要比这汉子精细不少,样貌和衣着上来看,二人应该是主仆二人了。
阿离将一盘银耳酥端上了桌,想往常一样报名说道。
“北城一绝,酥香脆口,银耳酥一碟。”
一旁的汉子看着阿离,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心里肯定在想,汴京城果然不一样,就连一个端茶送酒的伙计都长得细皮嫩肉的,不禁脸上露出了不一样的笑容,痴傻的流出了口水。
对面的主家便提高声调咳嗽了一声,才把汉子从猥琐的神情里拉了回来。
阿离扭身走了回去,掌柜的还在唤他过去,其实心中也猜到了要做的事情,应该是要去趟风月楼送酒。
身后的那桌主仆二人传来了训斥声,话中意义耐人寻味,“说了多少次了,别老跟个乡下汉一样,这汴京城里啥都不好,就是人长得俊,等回去了,你就不能看别人了,只能看我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