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城郊汤家坡,一处破落窄小的公寓出租房内。
说是“公寓”,其实就是一个老农民在自家小平房顶上又加了一层房,围成和土楼似的两层简易房,用来出租给那些穷困潦倒的打工族和刚毕业的大学生们。
“叮铃铃”
急促的闹钟声此起彼伏,将李无锡叫醒。
大汗淋漓,仿佛还沉浸在梦境中惊心动魄的厮杀里。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李无锡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看玄幻太多了,所以才会接连几天闭上眼睛就会做梦,而且梦到的是那样奇怪的场景
异界风格的城堡之中,到处都是燃烧的房屋、倒毙的无辜老弱……
鲜血与刀光、狞笑与狂傲、战马与践踏……
一队铁骑虐杀着无辜的平民,视角一忽儿是被屠戮的幼儿,一忽儿是狂暴的骑士……
没有名字,没有标志,没有背景……
典型的胡梦乱梦,而且明明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那种感觉。
……
迷迷糊糊从被窝中爬出来,李无锡一把按向床头。
只听“啪嗒,咔!”的一声,那闹钟已经四分五裂地掉在了地上。
“不要啊!”
他如梦初醒,一骨碌爬了起来,光着屁股跳到了地下。
一把抓起那缺了一只耳朵的小猪闹钟,看了一眼便如丧考妣地大哭起来。
“小闹猪啊,你怎么了小闹猪,你起来看看我,你起来看我一眼啊,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梦里再不可一世,现实中却仍然一文不名。
这就是李无锡,一个毕业刚找到工作的刁丝宅男。
刚脱离穷的天天喝凉水充饥的日子,这破闹钟可是他为数不多值钱的家当,他的心此刻就像被剜了一块肉一样疼。
哀悼片刻,恋恋不舍那温暖的被窝,不情愿地套上衣服胡乱擦了一把脸,拎起自己的破公文包摔门而出。
当然,临走他还不忘拍拍室友白吉的门:
“白吉馍,赶紧起床了啊,别又晚了,再让你们公司主管把电话打到公寓来。”
白吉是秦州人,人高马大,却有点口吃。
事过多年,李无锡还记得刚见白吉的样子,这大个子站在那里伸着右手,结结巴巴地道:
“你……你……你好,我叫……白……白……白吉……。”
白吉家里穷,大学上了两年半,实在交不起学费,申请了好几次贷款也没申下来,所以大三下学期索性离开了学校,靠给电脑城打打零工糊口。
正因如此,白吉比刚找到工作的李无锡过得还差。
摇摇头,将心头思绪甩在脑后,李无锡走出了公寓。
他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走出巷口,而是紧跑了两步,蹿上了公寓门口对面的大槐树,从树上跳到巷子外面,往公交站走去。
因为巷口这两天又被汤家坡村里一伙小流氓堵了,这伙人每月都变换着借口堵着村里外来的租客收取变相的保护费。
今天是“水费”,明天是“卫生费”,简直不要太嚣张。
十块钱不算多,可是对于李无锡来说,那可是一天的饭钱啊。
又拐过两条巷子,路上行人终于多了起来,抬头远望,百米外的公交站台挤满了人,叽叽喳喳就跟集市一般热闹,那黑压压的脑袋看上去让人烦躁不安。
一辆234路公交车冒着黑烟冲进车站,李无锡三步并作两步,边挥手边跑了过去,前脚刚踏上站台,公交车已经快要开动了。
“唉,等等!”
沾了身高的光,李无锡借着前冲的势头一下子抓住后门,左脚立马踏了上去,还没站稳,车一加油门“吱儿”地就蹿了出去。
李无锡半边身子还在后面吊着,一下子就被甩了出去,幸好他双手紧紧把着门口没有撒手。
双手紧抓车门,他可怜兮兮地对着车里冷漠的乘客们道:
“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大家都是打工的,都不容易,再稍微侧侧身,我就挤进去了。”
一个戴着褪色大金链子的光头一脚把他踹了下去:“我们可怜你,谁可怜我们呢!等下辆吧兄弟”
望着绝尘而去的公交车,李无锡生不出一丝的愤怒,蚁族嘛,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得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