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正合宫涛心意,但他还是行了一礼,客气的道了句,“那就,叨扰了!”
白清兰唤来府中邵怀澈为他顾的下人将宫涛的马牵到后院。她带着宫涛进了府邸,穿过几条长廊后,来到一间大堂,两人坐下后,下人将茶水糕点端了上来。
宫涛说话向来口快心直,她直接问道:“上次听姑娘说,自己未曾婚配,那宫涛敢问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白清兰微微一笑如百花盛开般明艳动人,他简洁明了应道:“没有。”
宫涛说话虽直,但他还是因不好意思怕唐突白清兰,便撒谎道:“抱歉,问的这么直接确实有些冒昧,但是,在下是替自己兄弟来问的。他对姑娘一见倾心,所以托在下上门询问一番,只是他脸皮薄,所以才没来。”
白清兰知道宫涛口中所说的兄弟是石颂之。白清兰婉言拒绝道:“小女子蒲柳之姿,能入公子之眼是小女子的福分。只是,小女子深知自己高攀不上,所以还得麻烦宫公子回去后替小女子转告石公子一声,就说他的一番深情小女子无福消受。愿他往后能再遇佳人,倾心相待。”
白清兰的话已直接明了,宫涛自然是听得懂,他若再多说便毫无意义了。为了不显尴尬,他只能对着白清兰行了一礼,“姑娘的意思,在下知道了。那在下就不再打扰了,也愿姑娘能早日寻得一心爱之人,白首不离。告辞!”
白清兰命人将宫涛送至门口,还派人将他的马也牵到门口,宫涛骑马离去。
深秋寒凉,夜风习习,将碧纱窗吹的嘎吱作响。
小厮提着灯笼,走过陆府游廊,停在一扇房门前。
小厮见屋里灯还点着,他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主子们想几时睡是他们的自由,主子们身份尊贵,而他只是巡夜的小厮,等这圈巡完,检查完了府中无不妥之处后,他就可以回屋休息了。
可就在小厮刚准备离去时,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将小厮吓的心头一震。
小厮不敢贸然推门,只能呼唤守在夜色里的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都是看守陆府的,白天夜里都会轮流值班,隐在暗处,保证陆府里所有人的安全。
当两个锦衣卫来到小厮面前时,小厮急忙解释道:“屋子里有动静!”
这间屋子是陆昭的居所,锦衣卫不敢乱闯,只能先敲门。
三声叩门后,才唤道:“小姐!”
见里面无人回应,锦衣卫又再次叩门,这次力道加重,又唤了声,“小姐,您在里面吗?”
锦衣卫等了等,不见屋里人回应,便转身吩咐身后的锦衣卫,“我在这守着,你去请大人,记住,速去速回。”
身后的锦衣卫行了一礼,“是!”
语毕,隐于夜色,不见身影。
远处一盏灯笼缓缓向小院靠近,站在陆昭房门前的锦衣卫在看清来人是陆孚和裴嗣音后,才对着陆孚和裴嗣音行礼,“大人,夫人!”
裴嗣音上前,叩了叩门,“陆昭,陆昭,你在里面吗?”
陆孚也叩了叩门,“昭儿,昭儿,你再不回应,哥哥就进来了。”
裴嗣音和陆孚互看一眼,见屋里一直没有动静,陆孚将门一推,两人穿过层层轻纱和珠帘。
来到主卧时,裴嗣音看到了令自己终身难忘的一幕。
“啊啊啊!!!!”
裴嗣音吓的瘫坐在地,尖叫出声。
房外的锦衣卫以为出事了,刚准备进屋时,陆孚厉声呵斥道:“不许进来!”
榻上陆昭身穿一袭亵衣亵裤,她的头倒掉在床沿上,双腿搭在床里头的白墙上。
陆孚目眦欲裂,额角青筋暴起,面目可怖,她死死的盯着后边,一头青丝散于地面。而裴嗣音在看到陆昭的第一眼,就好似陆昭在与她对视一般。
由于他的头是悬在床沿上,所以风一吹,她的头就会左右晃动。
陆孚心痛如绞,他不禁紧锁眉头,抬着似灌了铅一般的腿向陆昭一步一步的走去。
陆孚走到陆昭面前,他缓缓蹲下身,伸手去探了探陆昭的鼻息。
不错,她已经死了!
陆孚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好像也随着她的死归于平静,就好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刀终于落下般,虽痛的彻底,但也终于结束了。
陆孚伸出颤颤巍巍的手,他缓慢的将陆孚的眼合上后,才面色阴翳的命令道:“来人,把仵作和大夫都请来,验尸!”
陆孚的声音很平静,如一汪潭水,无波无澜,但其中却夹杂着森森寒气。
仵作和大夫被请来时,已是子时三刻。
屋里烛火通明,裴嗣音和陆孚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站在床榻前的两个身穿布衣的男子,一个是陆府里御用的大夫,名为焦阳,另一个是京畿城中最有名的仵作,名叫韦晁。
焦阳先是给平躺在床榻上的陆昭诊脉,后又查看她的手脚和身上,发现陆昭全身上下既无外伤又无内伤,于是便想到了陆昭很有可能是因为中毒而亡,便用银针刺入陆昭的喉咙,半刻钟后,银针抽出来,发现银针上干干净净,依旧寒光闪烁,便将中毒的可能也排除了。
但韦晁见此,却认定了陆昭是中毒而亡。
韦晁走到陆孚身边,对着陆孚行了一礼,“大人,事发紧急,在下来的匆忙,工具带的并不充足。所以,可否请大人派人打一盆热水来,再拿一碗煮好蒸熟的热糯米过来?”
裴嗣音不解,“叫你来验尸,你要糯米做什么?”
韦晁解释道:“夫人,这刚蒸熟的熟糯米可验毒!”
裴嗣音更加困惑,她只听说过银针可验毒,这糯米验毒,裴嗣音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陆孚却命令道:“来人,去弄一碗蒸熟的熟糯米,再打一盆热水来。”
门外婢子听后,行了一礼,便退下。
良久,婢子呈来了熟糯米,韦晁从工具箱里取出三块棉布和一块纱布,他将三块棉布泡了热水拧干后,才将陆昭的两耳和鼻子死死捂住,再将热气腾腾的熟糯米揪上一小团抱在纱布上,后又快速放进陆昭嘴里。
韦晁将陆昭的嘴紧紧闭合,一刻钟后,再将包裹糯米的纱布从陆昭嘴里取出,果然不出所料,纱布底下黑乎乎一片,还泛着恶臭。
陆孚看到这纱布,底下的怒气升腾,他眸光一冷,全身戾气皱起,杀气腾腾。焦阳见此,害怕陆孚发怒牵连自己,他立马就对陆孚行了一礼,“大人,小的这就下去将此毒的成分和作用验出来!”
韦晁也怕殃及池鱼,他也行了一礼,“大人,既然这毒已经验出,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韦晁和焦阳两人结伴出了房间。
裴嗣音轻声安慰道:“陆孚,你也别太难过了!陆昭已经走了,你也要向前看,保重身子要紧啊!”
陆孚冷笑一声,声音平静且冷漠,“裴嗣音,你的哥哥比我还狠!昭儿不过喜欢他,但从未挡过他的路,可他却给昭儿下毒,害她惨死。”
陆孚之所以不杀裴嗣音,是因为动了情,毕竟陆孚活阎王的名声可不是白叫的。
若陆孚不爱裴嗣音,他对付裴嗣音的手段会比裴子衿残忍百倍。但裴子衿放心将裴嗣音交给陆孚,正是因为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看出了陆孚对裴嗣音的爱意,所以才对陆孚放了心。
裴嗣音一脸不可置信,因为在裴嗣音心里,虽然外界都传裴子衿心狠手辣,做事手段残忍,但在裴嗣音看来,裴子衿只是表面吓人而已,裴嗣音从未见过裴子衿杀人。
裴嗣音极力辩解道:“陆孚,你误会哥哥了,他名声是不好,可他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下毒的,因为他不耻于做这些事。”
陆孚笑意变冷,“裴嗣音,你觉得你哥哥好,是因为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你是他的软肋,他不会让你看到他最真实的一面。但裴嗣音,你真的了解你哥哥吗?你知不知道,他入宫时,曾被皇后囚禁,遭受过严刑拷打,皇后贪图他的美色,于是为了得到你哥哥,皇后不惜将你哥哥净身,让你哥哥做了太监。而你哥哥为了能活下来,他不得不委身于皇后,他每次进宫的时候,都会去锦绣宫,和皇后在床榻上翻云覆雨,交颈缠绵……”
陆孚的话似一根根长针刺入了裴嗣音的心,将裴嗣音的心扎的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裴嗣音已经眼眶通红,泪流满面。
裴嗣音流着泪轻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骗你吗?”陆孚看着裴嗣音那泣不成声的模样,他冷笑,“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告诉你啊!嗣音,你真的被他保护的很好。但从现在起,我和他势不两立,不过你放心,我和他的事不会牵扯到你。”
陆昭虽是陆孚的亲妹妹,但陆孚对陆昭的亲情并不深,不然陆孚也不会在陆昭死后,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而陆孚说自己和裴子衿势不两立,是因为虎符还在裴子衿手中。
蒋婷视陆孚为棋子,制衡裴家和奚梦儿,如今裴家满门被屠杀殆尽,但所幸,陆孚没有拿回虎符,否则,太后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毕竟狡兔得而猎犬烹,高鸟尽而强弩藏。
陆孚武功高强又善于谋略,当所有的强敌都死后,他活着便是蒋婷最后的威胁,所以,现如今只有将虎符从裴子衿手里夺过来,他才能保命。
当然,在杀裴子衿时,他也顺道可以替陆昭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