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城城楼下,南军抱着攻城锤将柔城大门撞得咚咚作响。
门内士兵用血肉之躯拼死抵住城门,可却经不住南军抱着攻城锤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城门被撞开一个口子后又迅速合上,门内士兵相互呐喊,各自为彼此加油助威。
“顶住啊!!!”
“啊啊啊!!!”
参差不齐的呐喊声,撕心裂肺的低吼声,在门内此起彼伏的响起。
而在最前方抵门的士兵因身体被身后人的压迫,导致身体在门上被挤到五官扭曲,身体变形,但士兵为了不让南军入侵,他们依旧死死咬着后槽牙,闭着眼,用着十二分的力气,一声不吭抵在门上。
纵使双手被挤破了皮,指甲被挤到脱落,鲜血溢出,白肉翻飞,他们也不曾放弃过坚守。
因为他们明白,身为保家卫国的将士,为守护家国而死,虽死犹荣。
空中小雨越下越大,雨水沾湿门外抱着攻城锤撞门的南军盔甲。
空中箭矢乱飞,当箭镞击中抱着攻城锤撞门的南军时,就会有新的南军匆忙跑上前接替,他们会重新抱起攻城锤,听着号令,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城门。
在南军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随着碰的一声巨响,大门内的古军被撞飞数米,落下地时,发出接连不断的呻吟和惨叫。
“报~”
一个士兵急急忙忙跑到柔城城楼上,他跪在胡临面前。一张布满泥泞的脸上满是不甘,“启禀雍王,城门破了!”
士兵语毕,一脸羞愧难耐的低下了头。
胡临心头一震,但他明白,若此刻他要乱了阵脚,那军心必会不稳。胡临强装镇定,命令道:“王妃还在城内,你现在赶紧去城中,让王妃号召百姓,带着他们安全撤离。”
士兵行了一礼后,便匆匆退下。
空中狂风暴雨不断,楼下的战争还未停止。
关富和关挐两兄弟此刻全身上下已遍体鳞伤,伤痕累累。鲜血不断浸湿两人的衣襟,混合着天上的雨水,洗出一身的血水留到地面与泥土混合。
关富只觉他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已被消磨殆尽,但他依旧握着手中大刀不停挥舞,直到他精疲力尽时,十把冰冷的长矛刺穿他的身体。
“额啊~”
关富一声痛呼,鲜血喷了关挐一身。
“关富!!!!!!”
就在关挐目呲欲裂,声嘶力竭,一声低吼时,关挐只觉身体骤然一痛,滚烫的血液好像在从他身体里慢慢流逝。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腹部,数十把大刀从他的身体穿透,鲜红的血液从刀尖上混合着冷冰冰的雨水滑落,刀光闪烁间,冷的刺骨。
关挐嘴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满是泥沙的脖颈。只见呲的一声,南军将刀从关挐身体里抽出时,铁器与骨头摩擦的声音,关挐听的一清二楚。他此刻只觉已痛到没有知觉了。
关挐的身体重重倒在血泊里,头埋进脏乱不堪的泥水中,而另一边倒在地上的是,瞪大双眼,好像死不瞑目的关富,他一双猩红的双眸正紧紧盯着关挐的尸体,后被骑马的士兵双蹄踏破头颅,鲜血喷洒,脑浆飞溅。
倾盆暴雨中,一阵撕心裂肺,铿锵有力的惊呼穿透了咚咚作响的雨声。
“关富!!!”
卜欲浑看着马蹄重重踩碎关富的人头时,他心痛如绞,痛不欲生。
而樊任也趁卜欲浑分神时,一枪刺向卜欲浑的胸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岭将手中一横,长枪倾斜,直接划到卜欲浑的肩膀处,樊任用内力一拍枪柄,只见他双手一松,长枪径直划过卜欲浑的左肩。
“额啊!!!!”
一声仿若要响彻天地的哀嚎在空中不停回荡,一条壮实的手臂上鲜血淋漓,它飞向空中,而后又落于地面。
鲜血喷了卜欲浑一脸,卜欲浑躺倒在血泊里,不停呻吟。
天色渐渐暗淡,城中百姓在朱湘的号召下已收拾了行囊,纷纷从柔城的后门出逃。
可就在朱湘打开后门时,只见费砀身骑棕色烈马立在门前,他后边是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而在他身旁骑着白色骏马的有邵怀澈,楚熙,白清兰,陌风,佘砚,虞珺卿,阿糜和阿芙。
众人全都翻身下马,费砀对朱湘行了一礼,“福州节度使费砀参见雍王妃,王妃万福!”
朱湘急忙问道:“费大人,你是来驰援柔城的吗?”
“不错!”
“那就不必多礼了,如今柔城已破,您快去吧,这柔城的百姓就全靠您相救了。”
“城破了?”邵怀澈先是一惊,随后又立即反应过来,他立马催促道:“大人,我们快走吧!”
费砀蹙眉,他转头手一挥,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柔城,白清兰等人也跟了过去。
大雨渐歇,柔城楼下,风沙漫天。
白清兰一行人上了城楼,费砀对着胡临下跪行礼,“臣费砀救驾来迟,还请雍王恕罪!”
胡临见费砀如见救星,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胡临满脸欣喜,“无妨无妨,你快下去救辰王,快去!”
什么?辰王也在!
费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时,他站起身在城楼上极目远眺,不远处,只见胡柏和萧言琛打的不可开交。
费砀突然想到,胡柏深受胡岳喜爱,若能顺势救下他,日后定能靠巴结胡柏而前途无量。
这趟真没白来!
费砀手中刚蓄积内力时,只见一道身影迅如闪电般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
白清兰抬头,只见佘砚手执大刀,从城楼上飞身而下。
佘砚虽年纪不轻,但他动作流畅,在空中飞行时,速度飞快,如影如织,移形换影间,他已和樊任打的不可开交。
白清兰深知樊任和佘砚的血海深仇,她眸光微暗,只见她手中内力集聚,陌风腰间的凌云霄似在被召唤一般,自动离鞘,闪现在白清兰面前。
白清兰对楚熙和陌风命令道:“你们两就在这等我,保护好珺卿,不许下城。”
话音刚落,只见白清兰一握剑柄时,风起云涌,天昏地暗。
白清兰纵身一跃,只见她身轻如燕,身影如电,移形换影间,已和樊任打成一片。
费砀见此,不禁感慨一句,“这姑娘好俊的功夫啊,他武功应在宗师吧?”费砀轻叹,“只可惜,比起虞酒卿她还是差远了!”
邵怀澈不解,“你知道虞酒卿?”
“虞酒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又是虞国公主,这天下没人不知她。就算是不识字的老百姓也多多少少会听说过她的事迹。景元三十五年,华山比武,许多武林人士包括众多前辈高手都去见证了她与同辈争夺天下第一,而虞酒卿则以一己之力,轻松打败了一百多位武功在宗师的后起之秀,从而获得了天下第一的称号。”
“那后来又是谁打败了她,顶替了她天下第一的称号?”
“景元四十年后,她就消失了,众人连她在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又谈何挑战她打败她呢?虞酒卿的武功高深莫测,若不是她在这世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想再过个十年,她的武功说不定就能和魔教教主——华宸在一个层次了。”
“魔教教主的武功不是在宗师吗?她武功再好还能超过宗师?”
费砀冷笑一声,“魔教教主的武功在多数人看来,早已超越了宗师水平,乃是这天下真正的第一高手。”
邵怀澈微微点头,表示了然。而站在一旁的虞珺卿却在心里偷笑,姐姐和华宸本就是姨侄女关系,再加上姐姐又是姨父的亲传弟子,武功能不高强吗?
费砀不想再与邵怀澈废话,便双手运用内力,只见他拔出佩刀,从城楼上一跃而起。
费砀双脚一个用力,虽外形看着笨重,但身法轻盈,在空中翻飞时,身形矫健。
只见费砀紧了紧手中大刀,他一刀砍去,刀风霍霍,刀光如练,翻天覆地的刀气携风带土朝祁言琛劈来,祁言琛全身内力灌输于剑身上,只见他猛然朝刀气一刺,两股内力相碰,瞬间地动城摇,草木皆被炸成灰烬。
尘土漫天,狂风阵阵,胡柏见此,猛然一剑直朝祁言琛胸口刺去,祁言琛挥剑阻挡,费砀又趁此机会攻其下盘。
胡柏和费砀两人配合默契,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猛烈进攻,配合的天衣无缝。
而本就和胡柏大战了一天的萧言琛此刻已是狼狈不已,精疲力尽,但现在胡柏又多了一帮手,祁言琛更是不敌。
祁言琛无奈,只能再次聚集手中内力,用尽全力打出一掌。
掌法犀利如鲲鹏展翅,狠狠攻向胡柏和费砀,费砀伸手一掌,两掌相碰间,激起一地尘土在空中散开。
待灰尘散尽时,萧言琛已不见了踪影。
远处传来声声号角。
只听一个南军士兵高声呐喊道:“撤,撤!!!”
一声令下,南军边战边退,而正在和佘砚,白清兰打的热火朝天的樊任听到撤退声时,正准备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可佘砚却像是发疯了一般,一个劲的猛攻不止,这猛攻是杂乱无章的打法,就连白清兰都不敢轻易近身,以免怕自己被佘砚的刀给误伤。
只见佘砚的刀锐利无比,刀光澄澈,挥刀时,刀气逼人,刀影翻飞。
佘砚舞着手中大刀,每一刀都是带着血海深仇朝樊任劈去,樊任手执大刀,左挡右避。
佘砚攻的太猛,刀法既没章程又是不要命的打法,还刀刀都朝着樊任的致命处攻去,打的樊任只守不攻。
樊任边打边喘着粗气出言刺激,“佘砚,我还以为你死了,但没想到你竟是假死脱身!”
佘砚此刻已杀疯了心,他听不进樊任的话,只知一味与樊任打杀。
砰砰砰……
铁器相交,火花四溅,樊任的盔甲已被佘砚的大刀划得乱七八糟,血流不止。
疾风吹过两人的头发,血腥味在风中弥漫,令人闻着反胃恶心。
碰!!!
又是两把大刀相交,两人比拼着力气,僵持不下。
樊任咬牙,气喘如牛,恶狠狠道:“佘砚,你应当知道了你妻女死在我手中的事了吧?佘砚你这个蠢货,你妻女死在我手上,你还当他们只是意外死亡,这么多年没能给他们复仇,你不仅蠢且还该死无知,我想你妻女在地底下也会怨你怎么还不去死……”
樊任的刺激无非是一剂猛药,激的佘砚瞬间方寸大乱,与樊任打斗时他的刀法也是破绽百出。
佘砚猛攻时越是乱了心智就越会露出破绽,白清兰看着佘砚那猩红的眸子,一脸自责又怨恨的表情,看着零乱的脚步还逐渐迟缓的身手,便知道樊任要反攻了。
白清兰为了佘砚不被樊任所伤,她一挥手中长剑,凌云霄似龙凤一般,在空中不断翻转,朝樊任铺天盖地翻滚而去。
樊任面对佘砚的猛攻都来不及躲避,又怎能躲避的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白清兰这一剑又快又猛,樊任来不及躲避就生生挨了这一剑,剑穿透他的肩胛骨,痛的他一下摔于地面,一口鲜血喷洒于空中,洒落于地面,陷于黄土。
樊任自知若自己再不走,定会被他们生擒,于是,他的手在地面偷偷抓住了一把尘土,趁佘砚提刀慢慢向他靠近时,樊任抓住机会,将尘土往佘砚面前一洒,白清兰眼疾手快,手中内力一掌打去。
樊任反抗不得,避无可避,他虽生生挨了一掌,但也被打飞老远。
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发出一阵轰隆巨响。
樊任捂着胸口,此刻只觉五脏六腑都好似挪位了一般,腹部传来一阵阵翻江倒海的疼痛,让他嘴里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
可此刻为保性命的他也顾不得疼痛了,他只能强撑着身子,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佘砚见状,本还想去追,可白清兰却拦在他身前,态度强硬,出言阻止道:“不许去!”
佘砚猩红的眸在看到白清兰时才渐渐消退,他的理智在一点点的恢复,但想杀樊任的心却只增不减。
佘砚命令道:“闺女,你让开。”
白清兰站在佘砚身前纹丝不动,“穷寇勿追!”
佘砚声音柔了几分,他越解释越着急,“可是闺女,我要去杀了樊任,为你的义母义妹报仇。所以爹求你,你成全爹好不好?”佘砚话音刚落,就感觉脖颈处一紧,佘砚瞬间就感觉自己口不能言,说不了话。
佘砚知道白清兰点了自己的哑穴,他只能一脸幽怨的看着白清兰。
白清兰一字一句,无比认真,“义父,方才不是我,你就要受伤了。你给我听好了,现在乖乖听话,跟我回去,不然,我就真的生气了,我一生气我就不管你了,也不原谅你了,听到了没?”
佘砚闻言,一脸委屈,但他是个女儿奴,能怎么办?他只能一脸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白清兰一手执剑走在前头,佘砚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跟在白清兰身后,两人很快就进了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