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在话,这是我们来安家之后第一次出门,他们家实在是太山沟沟了一点,连赶个大集都得骑两小时马,也难为他们能在深山里修条六米宽的青石砖马路出来,以供他们自己出入用了。
骑马真好玩,就是早起不太好玩。
安灵序这货来捞我的时候才早上五点!五点!你知道我这两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吗?反正我感觉我倒在棠溪怀里离死不远了。
不过有一说一啊,这场大集出乎我意料得盛大。组织人大概是在一个山坳里圈了一片空地供买家和买家使用,排布很是井然有序,形成了一个长宽各数百米的方阵,卖什么的都有,很是热闹。
我打了个哈欠,打起精神,抓着棠溪就准备往集市里头冲。安灵序栓完马拉了我一把,我回头看他,他说带我去吃早饭,这个大集认真逛可以逛三个小时,他怕我师出未捷身先死。我刚想说我不喜欢吃早饭,棠溪就幽幽地望了过来,为了我那丰厚的新年红包,我忍了。
早饭是馄饨,安灵序给我点了小份,他说大集里头还有其他好吃的,让我留点肚子。我不太想理他,在那里挖馄饨吃。这馄饨皮薄馅大,口味鲜得很,我超级喜欢。
吃饱喝足,终于有力气逛大集了。
大集里卖瓜果蔬菜,肉类海鲜的摊贩很多,吃的喝的用的都有,感觉比我之前逛得鱼行集市新鲜。里面甚至还有人在赌石,花点小钱就能挑一个原石开。棠溪给我整了一个小两百的,又因为男戴观音女戴佛的俗约,让老板给我刻成了观音,约定逛完集市后去拿。
过了卖玉石的摊贩,再往里头走就是卖古董和其他小玩意儿的了,有些摊子上的东西上面还带土,也不知道是刚从哪个坑里起出来的货。
棠溪出手很是大方,他手一挥让我随便挑,很有颂颂宝贝当年指点江山的气势。我逛了一圈没看见什么中意的,主要还是女希氏皇陵的那堆东西看多了,感觉这里也没什么合眼缘的东西。
我有些失望,但感觉也正常,刚准备往回走,眼睛一瞟,目光顿时被锁在了一个镯子上头。那玩意儿有点像之前阿玉给我看得镯子,也是牙做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象牙,到时候让棠溪认一认。
我疾步走过去,棠溪一下子没逮着我,只能跟着我过去。我蹲在摊子前,刚准备去拿那个镯子,就有人抢在了我的前头。那人伸手拿了镯子,继而出声问道:“老板,这个镯子多少钱?”
我循声望去,那人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五官端正,莫约三十岁不到,皮肤很白,穿了一声黑,身上唯一的亮色是一条红围巾,算不上违和,只能说扎眼。可能是注意到我看他,他也偏过头来,微笑了一下:“抱歉,但这只镯子请先生割爱。”
我靠,这人好有礼貌。
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能孤身一人来这种深山老林里淘货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我还是少惹为妙,免得什么时候被人杀了都不知道。
小摊老板在寒风中守了这么久终于见到笔生意,笑得见牙不见眼,咧着嘴就把镯子包了起来。他看我没抢到想要的,笑眯眯地给我介绍其他的,我在他眼花缭乱地介绍下挑了一块带土的清仿汉八刀玉蝉。棠溪这货眼睛倒是毒,从那一堆东西里头挑了几件土货走,一看最后的成交价和老板那绿了的脸就知道这些东西是真的。
挑完了东西,棠溪一起付得帐,我本来不肯,棠溪耍赖先把卡递过去刷了。
娘的,都认识十几年了还抢着付账,真客气啊,这就是和东北人做朋友的约定俗成吗?
等我们买完单,李二狗才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手里捏着个烤红薯,他把红薯递给我,甚至贴心地给了我一个勺。我刚要开吃,就听刚才那个买走镯子的年轻人开口问李二狗红薯哪买的。我这才意识到这人还没走。见我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说他爱人喜欢吃这个,他准备带点回去。
李二狗很热心地给他指路,那人微微一笑,道了声谢,末了来了一句:“对了,我叫宁酌言,下次见。”
等等?宁酌言?
我一愣,等反应过来时,棠溪和李二狗已经撒丫子去追了。
大集上人很多,跟着那货跑着实不容易,我被甩在后头,眼睁睁地看着一大波提着菜篮子的大爷大妈朝着我身后的肉菜摊贩冲过去。我大叫了一声棠溪和安灵序,这俩追得太入迷,完全没回头看我。我挤在人群里,脸部肌肉止不住地抽搐,可没隔几秒,我又被不知道哪个人抓住了手腕,一把从老年人的队伍里拉了出来。
我回头去看,宁酌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回来,他的脸上挂着诡谲的笑,正半瞌着眸子看我。
“我靠,你怎么做到的?”我有些好奇。
毕竟按照安灵序和棠溪的功夫,能同时逃过他俩的还真不多。
宁酌言笑了一声,抖了抖手,我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手上有张面皮。那是张人皮面具,质感很好,搞得我很想问他是哪弄来的,我也想要。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捏着手里的烤红薯,皱着眉头问:“你让人引开他们两个是要干什么?”
“邀请你去家里坐坐,”他答。
这个宁酌言的声音也很年轻,甚至比刚才那个要清亮一些,他真正的长相更加硬朗,有一张放影视圈里也毫不逊色的脸,穿着倒是和刚才那个人相同,一身黑配一条颜色扎眼的围巾。
看我狐疑地瞧他,宁酌言耸了耸肩,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宁爷,从棠溪家主和安家族长手里把你请出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看看,我们三百年前指不定是一家呢,如今见面都难。”
他油腔滑调的模样让我想起来了贺昼,但如果真的按照贺昼的战斗力来算,我现在还是躺倒任操比较实在。
宁酌言可能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又笑了一声:“宁爷别紧张,我不会害你。”
我白了他一眼:“电视剧里最后的反派都这么说。”
宁酌言不置可否,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烤红薯,伸手掰了一半走。他咬了一口红薯,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给你送那份庚帖,你就跟我来。”
我不是很想知道,但是宁酌言答应等会儿赔我两个烤红薯。我思考片刻,秉承着不吃白不吃的理想概念,最后晃晃悠悠地跟着他到了一家旅店。
这家旅店离大集不远,但装修很高级的样子,应该是附近最好的旅店了。宁酌言领着我进了一个房间,房间不算特别大,但有会客厅和窗户,客厅的窗边坐着一个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姑娘。见到宁酌言时,她的脸上骤然挂起一抹笑容,起身迎了过来。这俩目中无人地亲了一口对方,嫉妒得我狂啃烤红薯。
只能说,在这吃饱了撑的情况下,我确定了一件事——宁酌言是吴雪优两姐妹的老板。
什么按照我口味给我找的姑娘,分明就是按照自己口味给我找的姑娘,偏偏还真给他误打误撞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