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不用惊慌,刚才这只是不尊重我们大日本皇军的下场。但只要你们作顺民、作良民,我们对朋友还是很友好的。”
然后,他回头嘱咐那个叫小野的尉官,“小野少尉,我们的部队即将要返回辽远县县城和县城里的部队集合然后驻扎,请你带你的人在赵家集驻扎,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
“嘿!”小野的皮靴碰的山响。
说完,川岛大健向人群挥了挥手,丢下愤怒的人群,带着一大队的鬼子兵大摇大摆地出了村,只留下的小野和十来个鬼子。可恨的是,这十几个家伙竟然在赵家集祖辈唱戏的戏台上搭起了帐篷。有两个家伙竟然吹着口哨,站在戏台子上不知羞耻的对着戏台子的山墙旁若无人的撒起尿来。
人群中一些妇女呸呸的唾了几口,扭过头大步往家里跑去。还有几个后生愤怒的朝戏台望了几眼,骂了几声,一步步踱着走了。其他的人里,有低头只管自个走的,有三五成群小声谈论的,也都慢慢散了。
赵敦儒眉头紧锁,在家人的簇拥下返回赵家大院。刚到大门口,赵敦儒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赵顺。
“赵顺,今天场面上没见周老爷子,是不是周老爷子还没回来?”
“嗯,说是呢!”赵顺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
“前几日周老爷子不是和您说说要去省城看看,也不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家丁赵猛子回答着老爷的问话。
“哦,对,我倒把这事忘了。每日里去看看,如果周老爷子回来就告诉我,就说我得见个面和他老人家商量商量要紧事。”
“是,老爷!”赵猛子赶忙应承着。
赵敦儒回头又看了一眼有些魂不守舍的赵顺,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大门。
赵顺盯着广场边上还没完全消散的浓烟,右脸上的疤抽动着,呆呆的杵在那,像尊石像,忽然,这尊石像打了一个冷颤,额头上渗出了一颗颗冷汗。
山上的草在疾风中摇摆着、挣扎着,似乎随时会折断,甚至连根拔起。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赵老憨,手上、脸上满是滚落时被树枝划伤的血痕。站在离他那已成为灰烬的破屋子很远的地方呆呆站立着,泪水把他脸上的泥土、血渍刮出了一条痕迹,他大张着嘴,却并没有发出声音。过了很久,赵老憨突然转身疯似的跑向山林里,跑动中,任凭树枝抽打在他的身上、脸上,他也丝毫不躲不避,只不管不顾地跑着,仿佛是没有了知觉。
直到跑不动了,老憨才缓缓地蹲在一棵树下,此时的羊倌蹲在风中哆嗦着,任狂风将他的乱发吹起,他那破皮袄鼓动着,像一只蜷缩的刺猬,一只折翅的鹰。
夜幕降了下来,太阳又从东方升起。不知过了多久,空中似乎传来了一阵优美的歌声。
山药蛋开花结疙瘩
疙瘩亲是俺心肝儿瓣
半碗黄豆半碗米
端起了饭碗想起了你
白日里想你不敢吭
黑夜里想你吹不熄灯
想你想的迷了窍
寻柴禾掉进了山药蛋窖
天明公鸡咕咕叫
五更已过还睡不着觉
引自左权民歌苦相思
玻璃开花里外明
远远就照见疙瘩亲
俺跟哥哥有交情
父母阻挡不能成亲
变一对蝴蝶花间飞
时时不离俺疙瘩亲。
引自左权民歌玻璃开花里外明
老憨的耳朵动了动,眼睛忽的睁圆,双手紧紧地攥住,蜷缩的刺猬展开了身子,雄鹰又抖动起了翅膀。复仇的怒火冲上头顶,脑子发涨,热血沸腾。草在呼嚎,树在呐喊,仿佛整个林子都愤怒起来。
“妹子,刚才你在梦里说要是不给你报仇,你的魂魄将四处游荡,无处安身,变成了孤魂野鬼。那可不能,绝对不能”
赵老憨扭头从身边一个酸枣树上揪下一颗枣子,酸枣含在嘴里,丝丝酸甜浸入心底,意识一瞬间闪过,就像妹子的手握在手心里的感觉。
赵老憨狠狠地咬着牙,把牙齿咬得咯嘣嘣响。“妹子放心,哥现在就替你报仇!狗日的鬼子,老子要你偿命!”
“我是个羊倌!宰羊的时候手就从没哆嗦过,从今往后,该死的畜生小鬼子,老子就把你们当羊宰!”
老憨腾地站起身,向村子的方向抱了抱拳,抖了抖皮袄上的草根和土屑,大步向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高粱叶子青又青,
九月十八来了日本兵。
先占火药库,后占北大营,
杀人放火真是凶。
中国的军队有好几十万,
恭恭敬敬让出了沈阳城。
九月十八又来临,
东北各地起了义勇军
铲除卖国贼,打倒日本兵,
攻城夺路杀敌人。
游击抵抗真英勇,
日本的军队有好几十万,
消灭不了铁的义勇军。
九月十八又来临,
不分党派大家一条心
先要复国土,再来讲和平,
“亲善合作”不要听,
抗日救国要齐心。
中国的人民有四万万,
快快起来赶走日本兵。
引自崔嵬、钢鸣作词,吕骥作曲的新编九一八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