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两个儿子同时生了大病,周边的大夫、郎中请了个遍,却不见好转。全院上下都跟着着急上火,田氏也不例外,每次瞅赵敦儒不在时,就悄悄去看看两个孩子,然后又转回佛堂为二子祈福。
此时,赵敦儒已经返回内宅,坐在两个儿子床前,左手抚抚这个的额头,右手又摸摸那个的额头,还是烧得滚烫。看着两个昏迷的儿子,赵敦儒眼圈渐红,喃喃自语起来。
“当年你娘怀你们还没足月,就见了红。等生下你们兄弟俩,你娘人就走了。你们俩打小就身子骨弱,我请那个周老爷子给你们消过灾厄,又给你们卜了前程。”
说完停顿了一下,深情的各自望了两个孩子一眼,慢慢抬头望着屋顶,又说起来。
“天锡,你是哥哥,周老爷说你天生易动金戈,说你今后从军必有大作为。天赐,周老爷说你天生易管银钱,让你经商,必有大成。为父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年来,遍请先生,教你们相应的本事。谁料想你俩竟同时病倒,这让为父如何是好?要是你俩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将来如何见你们那泉下的亲娘!哎”
这时候,门外一个家丁低声叫着:“老爷,老爷!”
“又有什么事?”赵敦儒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不耐烦地问。
“老爷,门外来了一个十多岁的要饭男娃,说要见老爷。”
赵敦儒眼睛瞪了起来,“二位少爷病成这样,我见什么客?还是个要饭娃娃,告诉他,不见?哦,等等,给几个钱打发了就是。还有,问问他什么事,小事情你们安排就是了。”
“哦,我们也这么说了,可这小子拗得很,非要见您。说是从东边逃荒过来的,想让您赏几个钱,还说要救什么人。”
“哪儿?从哪儿来?”赵敦儒头皮顿觉一麻,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笺。“祸自东!祸自东啊!”
“站住,什么也别问,撵走,快点撵走,滚蛋,让他滚蛋!”
赵敦儒就这样拒绝了这个“不吉利”的孩子和妇人。
刹那间,电闪雷鸣,天降暴雨。
就这样,忆君被赵家大院的几个家丁轰离赵府门口,虽然他大声呼喊,努力挣扎都无济于事。他数次爬起,又数次被推倒摔在泥水里。
当忆君失落地冒雨走回破庙时,吴妈这个苦命的女人已在荒凉的破庙里静静死去。但女人的脸上却挂着笑意,或许是梦中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又或许是这个从未婚嫁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听到了深情的呼唤,这个从小带大,朝夕相处的小少爷竟成了自己的儿子,临终的前一刻让自己体会到做母亲的幸福感。
少年衣衫破烂,浑身泥水,伏在这个相依为命的娘亲身上哭了一夜,哭的声音嘶哑。声声泪,声声血。
天亮了,少年在破庙中找到几张破的布幔,包裹起吴妈的尸身。把原本固定神像的一根铁钎拔起,想用铁钎在庙后草地上挖出一个坑掩埋吴妈的尸身。虽然昨夜雨大土地湿润,但挖个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少年用钎挖、手刨,用了半天功夫,才挖出一个深坑,将苦命的妇人葬下。找了一块木头,用铁钎刻下墓碑:
娘亲吴氏之墓
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忆君跪在雨中,仰望天空,任凭雨一点点打在脸上,和着眼泪流下脸颊。敢问老天爷,这雨还会下吗?属于穷苦人的天什么时候才会放晴?
一捧黄土把娘埋
桃花也不再红来
杏花也不再白
一把黄土把娘埋呀
一生算交代
松木做成了棺来
柏木做成了档
大红的袄儿穿身上呀
绿鞋走尘黄
大雪盖坟地来
长明灯照着你
西去的路上唱开花呀
恓惶随她去
蛤蟆车烧成灰呀
驮着你把天归
一生一世疙蛋亲呀
咱谁也舍不下谁
桃花也还会红来
杏花也还会白
花红花白满山开呀
开满咱的怀
花红花白满山开呀
开满咱的怀引自左权民歌一把黄土把娘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