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采薇满脸困惑,不等她回答,苏崇秀又言:“这第一法叫做‘祓灾除邪’,由吾辈灵官除掉作祟的鬼怪,暂平阴冥。但此法治标不治本,往往数年过后,又会生出新的妖孽;”
“第二法叫做‘灵楔定气’,是在第一法的基础上,修建寺庙道观,供奉香火,集经万人之手、沾满阳气的铜钱来镇压阴邪……好比打桩钉楔,稳固薄弱之处。可此法耗时太长,且香火易断,更会遭到贼人破坏;”
“第三法则叫‘残烛余辉’,由当年的夜烛会所创,那些年迈或濒死的修士会把阴气纳入自己体内,再叫同伴来斩杀,凭此根除灾异。”
林逸不禁开口:“这法子也太过骇人……难道他们的魂魄不会被阴气腐蚀?”
“当然会。”苏崇秀点点头,接着说:“传闻夜烛义士能将同袍的残魂封入灵烛中,最后带回圣殿,用真火点燃,连同阴气一起焚烧殆尽。”
“拿真火焚烧残魂?”洛采薇听得背脊生寒,摇了摇脑袋:“书呆子,你还是说第四法吧!”
“这第四法……”苏崇秀犹豫许久,才继续说:“长生教有一门邪术,需用六至十岁的童男童女,当做生祭献给阴界。”
见林洛二人愤怒中夹杂着不解,苏崇秀缓缓开口:“人的灵魂由魂、魄二者组成,魄乃七情六欲,魂是天地灵气入体所化。而童男童女少经世事,正处于灵魂初成,七魄未盛之际,灵气较为纯真。而长生教能通过邪术,在孩童眉心、胸口、小腹三处刻下密纹,引三魂出窍,以此中和阴气,除去冥雾。”
林逸怫然大怒:“一群畜生,好狠的手段,难怪他们会来云国诱拐童男童女!”
“反之吾辈因修炼灵气,魂魄之强远超凡人,若落入长生教手中,结局定惨不忍睹。”
“书呆子,你知道的可真清楚。”
“我曾擒过几名长生教的修士,略施了点手段,方从他们口中得知。”苏崇秀简言盖过,似不愿多谈,转而催促他俩:“赶紧走吧,慕师兄都跑没影了。”
林、洛骑上驿马,跟着苏崇秀沿大道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抵达一间驿站,两人交还了官马,正喝着茶歇息,那群考生也陆续进门。
苏崇秀放下茶盏说:“从这里出发,往东南走三十里有座小镇,我们在镇上碰头。”
他牵牛行至屋外,回首对二人作揖:“小生怕慕兄惹麻烦,唯有先行一步。”
说罢,拍了拍青牛脖颈,那老牛长哞一声,竟驮着他腾空而起,蹄踏五彩祥云,迎着日光飞向天空。
“等等我们!”洛采薇忙扛起盘龙棍冲出驿站,低声念了句咒语,脚底泥土翻涌,带着她滚滚前行。
林逸刚出大门,就已经被拉开数十丈远。秦柔急道:“林公子你赶紧追,别被他们比过去!”
“好说。”林逸伸了个懒腰,双手耷拉在颈后,闲话间脚步交错,仰面旋身,看似惬意地避开洛采薇激起的飞石。
随后,扭正身体,一步踏下!
“呼啦——”乌煞绫受灵气激发,猛然暴涨数尺,将他浑身包裹。边缘处化成利齿参差状,仿佛一根根交叠的黑羽,又像是不断跳动的火焰,逆着风猎猎飞舞。
林逸借力跳上半空,脚踏无形涟漪,不停往前跃进,凌波穿纵之际,身形忽隐忽现,只留下几缕细长的黑烟,转瞬间追上了洛采薇。
且说三人各显神通,沿着官道疾行片刻,遥遥看到乡镇一角,这才放慢了速度。
“二位不必匆忙。”苏崇秀哭笑不得,手指向远处山峰,“寺庙就在那边山上,瞧咱们风尘仆仆,等会找到慕师兄,先在农户家歇息一晚,沐浴干净,明日再去拜访,以免失了礼数。”
林逸脉络天生脆弱,刚才连连催使法宝,颇耗灵气,此刻双足落地,终于缓上了劲,当即问道:“苏兄,我观慕岳楼神色,似与您不太对付,莫非苏兄和他有些过节?”
“哈。”苏崇秀浅笑一声,“林弟想岔了,过节可算不上,只是慕兄身属崇古派,而我是革新派罢了。”
“崇古……革新?”
“嗯,所谓崇古就是遵循古法,那些修士都自命清高,不屑与凡人为伍,只想靠自己来解决灾异;而我们革新派则是授法予民,和军卒同心协力,共铲妖邪。”
林逸明白过来,在天枢峰亦有派别之分,两者争锋相对,水火不容,令天尊很是头疼。
林逸本身更偏向崇古派,可仔细一想,他讲得不无道理,于是问道:“请教阁下,如何才能授法予民?”
苏崇秀热忱地说:“你还记得凌虚子吗?她们摇光峰擅长炼器,锻造出的破魔矢就连常人也能使用。此矢虽然贵重,但能击碎气甲,贯穿妖躯,每年下发千枚给军队,让守军面对鬼怪亦有一战之力。”
末了,他又补充道:“除了玉衡峰那帮老顽固,其余七峰各有各的方法,来帮助军士应对鬼怪。”
三人刚走进小镇,苏崇秀蓦然停住脚步,语气凝重地开口:“这镇上有些古怪。”
“古怪?”林逸眺目望去,风正巧吹过田埂,乌鸦绕着稻草人盘旋,几位村民慢行于陌上,一个个低头耷手,死气沉沉,完全不似活物。
而乡野间,蛙鸣如鼓,虫吟刺耳,反倒一片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