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失了神,好似又回到那日战场上的厮杀中……厮杀声渐远,然后,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雷子,在黑暗中孤苦无依地呐喊……
过了许久,我突然听见喜妹撕心裂肺的笑声,紧接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我挣扎着走了过去,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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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秋生“哇哇”的大哭。
我俩不约而同地冲出屋子。
喜妹抽泣着抱起秋生,回屋坐下,熟练地撩起衣服,给秋生喂奶。
秋生的哭声渐小,屋子里传过来他小嘴有力的吸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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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语不发,坐在一旁,目光呆滞地看着喜妹和她怀里的秋生。
看得自己心里发慌。
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面颊流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外,传来侍女怯生生的通报:“世子妃,世子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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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木然地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不过半个月不见,我们都又见老了。
“我让青阳在云间收拾好了屋子,你和喜妹都先过去住几日吧。”见我神情黯然,他将双手伸了过来。
我退后一步,迷惘地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子言吃惊地垂下双手。
我们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客套着,疏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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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着喜妹,喜妹陪着孩子。
除了丁秋生,她眼里再没有别人,也不再说一句话。
她的奶水越来越少,不到一岁的丁秋生饿得拼命大哭。
喜妹不肯撒手,她整日整夜都抱着丁秋生。
我走到她的面前,叫了声“喜妹。”
她头也不抬,反而低了下去。
实在叫人心疼。我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她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
醒来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
我常常看着她发呆,她常常看着丁秋生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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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的春秋还那般迷人,我和子言却再也没有心情同赏春花秋月了。
我们之间的在意越藏越深,就算留心寻找,也不过是零星碎片。
从前,看着美如画的云间只有欢喜,此时,竟有触目惊心的酸楚。
好日子,果然要比糟糕的日子来得迟,走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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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玉门关战事平息,那头,剑门关的战事却一直水深火热中。
幽泽多年穷兵黩武,兵强马壮,在战场上总能势如破竹击溃对手,一向都远比河洛难缠。
纵是修卫领兵,若不依仗天险,苦守三月不出,只怕城池早已有失。
为此,朝臣们又开始不断上表陈情,要求子言与幽泽近邻的东夷国联姻,联手拒幽,解此燃眉之急。
子言气急败坏,当即在朝堂之上与众人撕破脸皮,厉声斥责:“嫣然刚刚不计前嫌,替南国解了玉门关之围,你们便出此下策,可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痛心疾首,指着一干武将怒问:“我泱泱文明古国难道除了修卫,就再没有铁血男儿,可与修卫并肩作战,与幽泽一较高下?”
见满朝愕然,无一应答,他又是绝望又是无奈,愤然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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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此事,已是次日。
母后??凤辇悄然来到云间,她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于我。
若是从前,不知该如何心痛和欣喜。
如今听来,只有些许的暖意和更多的奇怪。
她专程前来让我知道此事,必然另有缘故。
不出所料,说完朝堂之争,她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嫣然,我知道对你不住。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与东夷国联姻一事,势在必为,并非有人成心与你为难。如若不尽快争取外援,剑门关之危仍难以解除。一旦你二哥与河洛战事吃紧,南国也无法驰援。”
最后一句,实在虚伪,立马激起我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