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独臂老人,因伤势过重,回家不过两日便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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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洪伯。我心里一紧。
又一笔血债。
我蹙眉咬牙,一语不发。
雷子立即觉察出我的悲愤。
他的声音很轻,却总是能安慰到我:“你放心,我去洪伯家里看过了,他的家人也让林二娃妥善安置好了。洪伯他老人家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脑后,提前安排好了后事。”
说完洪伯的事,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单从这件事来看,王辉显然想大事化小,不愿和这满城的百姓弄得敌对。由此可见,他和这贺非也不完全对付。嫣然,你说得没错,我们是有机会争取到他。”
有机会不假,但不等于能够轻易做到。
王辉如果看不到我们胜利的希望,只怕情愿苟且偷生。
活着总比灭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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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南国被河洛和幽泽双面夹击,根本没有必胜的可能。
我父兄在时,他都不曾出手相助,何况眼下,我二哥落魄逃亡,我在南国失势。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王平,只有他的公开站队可以逼迫王辉。
“嫣然,你回河洛,我暂时连林二娃都没告诉。我想,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点头同意。
雷子一向心细如发,办事最为妥当,此举应当。
我兄妹二人眼下的处境艰险,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浪。
既是提醒他也是提醒自己:“我们都要多加小心。青州城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青州城了,每一个想要联络之人都要提前再三确定其心意。”
我无声叹气,说出心中所忧,“未来是险途。但凡有丝毫犹豫和害怕的,都不必动员,一旦确认加入,首先安置好他们的家人,万不能……”我看了一眼雷子,说话间想起往事。
雷子的眼睛不再看我,而是看向了地面,隔了半晌他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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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雷子没劝过我,我也没劝过他。
我心中有愧,他和喜妹一家的惨剧都与我有关。
此时此刻,我不愿再继续保持沉默。
紧张地握了握拳,鼓足勇气走到雷子面前,看着他,轻声说道:“雷子,对不起你和喜妹了。”
雷子立马红了眼,却宽慰一笑:“不怪你。这是我和喜妹的选择。”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早想过了,就算我和喜妹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们也选择追随你。
嫣然,你和你父兄都是值得我们舍命追随之人。
这几十年,如果不是寒将军力敌,不光我们一家、喜妹一家,只怕好多人家早就流离失所不知所终了。”
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眼眸清亮,声音朗朗,“我知道这个理,青州的百姓也知道这个理。
只要渡过眼下的难关,他们还会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
嫣然,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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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黑暗,让我看到光明和希望。
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因我失去了至亲,却在我最孤苦无依之时仍对我不离不弃。
我紧紧地咬住嘴唇,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直到他默不作声地走出小院,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谢谢,谢谢你,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