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遂将子言进宫面圣、又与群臣见面的情形说了。
这才知道,不仅他父王反对直接向河洛发兵讨伐,群臣也纷纷进言,说家事大不过国事,国与国之间,不宜轻易兵戈相向,可以先以国书向河洛问询,再做决断。
怪不得子言如此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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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判断,南国断然不会因为我们向河洛出兵。所谓再做决断,不过是权宜之词。”二哥痛苦地摇了摇头。
我一声冷笑,“当下,可由不得他们。只怕不止河洛兵伐南国,幽泽也会同时兵指剑门关。南国危在旦夕。”
二哥点点头,“说的也是。无论南国愿意与否,这一战不打也不行。割地求和,已经不能满足两国同时出击南国的目的,瓜分南国的意图如此明显,群臣再蠢、君王再弱,也自知不战亡国。嫣然,你可知,南国目前有多少兵马可用?”
“我不曾留心。”这些年,我被一开始的幸福和之后的痛苦裹挟了,哪里留心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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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盘算着说:“你嫁入南国之前,我记得玉门关有三万精兵,剑门关有四万精兵,加上涪县、锦西、金水、泸州等地驻扎的兵马应该不过十五万。不知四年来可有大的变化。”
“就算数量没有明显变化,战斗力也应该比过去强了不少。”
子言这些年虽主仁政,却一直主张兵有技、将有谋,且大力提倡破除门第之固,提携寒门之子。
想来不乏真才实学的寒门子弟有建功立业之志,怀抱理想入营。
而有理想者,必自带光芒,所到之处,自能一扫旧制的浑噩,创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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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关本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
其守城之将修卫,是南国数一数二的大将之才,智勇双全,非一般人能及。且是皇亲能臣,自会拼尽全力,誓死护佑。
只要在剑门关东侧再派出三五万精兵,能及时策应剑门关,两处粮草充沛,坚守不出,就算幽泽虎狼之师来袭,也暂且无忧。
倒是玉门关,我记得子言曾提及,其守城之将周勇,年过半百,守旧而迂腐,多年不曾实战。
因与河洛交好,玉门关战线虽长,却一直相安无事。
反倒让他纸上功夫、官面文章越发做得风生水起,一向只知应对朝廷,哪曾用心训练兵士,演习兵法。
如今,河洛成为敌国,以他之能很难有通盘的考虑,一旦河洛打通一处,大军挥师南下,周勇只怕会溃不成军。
兵败如山倒,多年不曾对敌的南国只怕不消月余,就缴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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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如果出兵,会以谁为将?”我问二哥。
二哥想了想回我,“河洛此次围剿我青州、上饶的是三皇子的妻弟石右之,这人是个草包,但他的军师卢之是个厉害角色,其胞弟卢洪也十分勇武。只怕出兵南国,也会是此人为帅。”
“青州、上饶还有多少爹爹和你的旧将会上战场?”我又问。
二哥闷声长叹:“受牵连的不仅有爹爹的一干爱将,只怕我的一干手下也难逃厄运。我所知道的,青州城除了林峰侥幸逃出不知所踪,王辉暂未受到影响,王平被其父拘禁不得外出,其余人等不知还有几个能侥幸逃脱。”
“王辉暂未受影响,二哥可知何故?”我的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不能确定。我想,毕竟王辉是皇室指派之人,朝廷总不能都赶尽杀绝了吧?再则,我曾听说他的大房太太与三皇子一个极为受宠的小妾是从小一起长大要好的姐妹。”
“王平为何被他父亲拘禁?”心里有了计划,却待要佐证。
“王平自小和你要好,他父亲只怕他生事,给王家惹祸上身。”
二哥的回答正是我心中所想,我需要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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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长时间的寂静无声。
二哥饮下一口浓茶,开口问:“南国的粮草储备如何?”
大战在即,粮草最为重要,我知二哥此问深意。
不假思索,我告诉二哥:“南国一向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国内存粮完全不成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国家,多年来都不曾有过战争,人们只怕会被两国同时夹击吓傻。”
二哥摇了摇头,“嫣然,未必如此。兔子逼急也会咬人。亡国奴岂是好做的?穷途末路之人,但凡有血气,自会奋起一战。”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么微末之力,也能惊天动地?
我心里并没同感,只是看着二哥眼里多了光亮,泛起阵阵斗志,胸中一热。
正在此时,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