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宫内的熏香有着安神的功效,穆月倾如今的脾气慢慢见消,其中肯定少不了这熏香的功劳。这些天她越发焦虑,让人点燃的熏香就越浓。只有熏香才能让她紧张的心舒展那么一点。
穆月倾忽然吩咐道,“给本宫揉揉头吧。”
银儿乖巧地上前,手法娴熟地按住穆月倾的太阳穴,轻轻揉动。
“这两天可有收到南荻的信?”
银儿轻声道,“回娘娘,还没有。”
穆月倾咒骂一句,“该死的元泽,办事真是越来越不利索了。本宫还等着她告诉本宫她在南荻的部署,如今看来,她是还没有说服南荻王呢。”
银儿又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
穆月倾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扭过头来。银儿不解,手指停顿下来。
“怎么了?娘娘?是不是银儿劲道不对?”银儿看到穆月倾眼中陡然阴森的光芒,强压住心头的紧张,装作一副看不懂的单纯模样。
穆月倾涂了蔻丹的手抬起,轻轻抚上银儿有些灰白的唇瓣,摩挲了一番。
银儿觉得自己唇上有如蛇蝎爬过,让她一阵恶心想吐。她长长的指甲停顿在自己的嘴角,忽然,用力地掐了进去!
银儿不敢说话,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她静静地看着穆月倾,仿佛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
“银儿,你说,你是不是知道本宫太多事情了?太上皇那时候,便是被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出卖了,才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尸体都凉了,才被官兵们找到。只是李倓说不追究,那事便无人敢追究。举国上下无人敢说起,因为谁都知道,那个大臣害死太上皇,是李倓的授意。”
她的声音娇媚欲滴,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极致恐怖。
银儿手心紧紧攥着,早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唇上的痛怎么都比不上心间的恐怖。
“如今你也知道了本宫这么多秘密,你当本宫傻呢?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她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一双凤眸盯紧了银儿的每一个神采。
而银儿只是垂着眸,声音里有了难得的紧张,“娘娘在说什么,银儿着实听不懂。”语罢,她抬起头,盈盈水眸中没了往日的清心寡欲,而是满眼的无辜。
穆月倾却笑了,“你不懂?很好,既然不懂,那就让你永远都没可能把本宫的秘密说出去。不如,本宫赐你做一回哑巴吧?你这声音多清脆,想必就是没了舌头,连那哑巴两字,都能喊得好听至极。”
她像一条吐血信子的毒蛇,在她身上盘旋收紧。
“若娘娘会更有安全感,那银儿这面舌头,没了便没了。”银儿突然苦笑出来,“银儿在这世上早就没了亲人,连朋友也寥寥无几。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和娘娘,还有交办娘娘的事情吩咐别人。既然不需要这面舌头,留着或是割了,都没有什么区别。”
她闭着眼,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娘娘,动手吧。您供养银儿,银儿感激不尽。但愿没了舌头后,娘娘能更放心些,也把我当成真正可信的人。”
穆月倾笑了笑,反常地抹去她的眼泪,“你看看你,分明都怕得掉泪了,却还嘴硬说舍得。”
此刻温柔的她,和刚才毒蛇一样的她判若两人!
银儿攥紧的手舒张了开来,她知道,她算是过了这一关了!
穆月倾倒也没有多么慈悲,又道,“本宫差遣你和薇芳一起去怀恩寺上香,早些回宫,你们为何日落了才回?别以为本宫不追究此事,此事就跟没发生一样。”
银儿垂眸道,“那天,我们被山匪劫了。娘娘可以找来薇芳问一问。银儿眼睛上的伤,便是被那群山匪打的。银儿还好,真正负伤很重的,是薇芳。”
那个叫阿大的山匪,揍了自己一拳,却揍了薇芳很多拳。
穆月倾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怀恩寺那种地方,怎么还有山匪!”
“这……”银儿有些为难。
穆月倾挥了挥手,“罢了,你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银儿点头,在离开前问了一句,“娘娘,今日的药还没服下。”
穆月倾有些无奈,“那群庸医开的方子真是无用,本宫都喝了多少贴了,身子还不见好。罢了,那先端来让本宫喝了吧。”
银儿踏出莲华宫,去了煎药的地方。药味甚浓,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黑乎乎的东西,就是穆月倾每日都喝的补药。
煎药的小童一见是银儿,颇为自然地朝她打了招呼。“银儿姐姐,你来啦!”
银儿笑着点点头,再沉眸时,她已经拿开药罐上的盖子,作势查看药的情况。
然后,她的指甲盖里,有一处白色的粉末藏着。
她熟稔地拿来筷子搅动药汁,除了她,无人知道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指甲盖里藏的东西倒入药汁中。
不见好?
那就一直不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