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一听,心里有些打颤。不过自己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把这事儿说得天衣无缝!她收敛了哭声,低头垂眸答道:“是这样的官大人,草民周娘子,是在西街上摆摊卖簪子的商人。今日我身后这个男人来看我摊子上的簪子,我那簪子全给他试光了,我也费力介绍了好久,他倒好,说自己的钱袋被偷了,还想不给钱偷偷拿走我的簪子!我做小本生意的哪能做这样的慈善事,肯定不愿意,我就去抢那男人手里拿的簪子,没想到,他不仅打我,还喊来了一个帮手,就是我身后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仅推我,还踢我揍我,在场不少百姓都是眼见为实的!”
方清浅被这个周娘子气得不可自遏,当即站出来反驳,“你放屁!分明是你欺负人家身体不佳,卖不出去簪子就找他当冤大头强制他买!我跟这位公子素不相识,怎么会是他的帮手?是我亲眼看到你推他踢他,才会出手相救!要是这东华的市井里恃强凌弱都成了理所应当的事,那王法何在?天理何在?我相信在场的有不少人见到周娘子欺负这位公子,有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做个人证?”
周左尹盯着方清浅坦然怒吼的模样,又看了看周娘子瑟缩受怕的样子。这两人的话里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意思,而最为奇怪的是,作为当事人的青衣公子却一言不发。
在场围观的群众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方清浅作证。就在这时,青衣公子忽然又咳嗽起来。
方清浅忽然被气得冷笑一声,“你说他要偷走你的簪子之时我来当了他的帮手,你又被我们打得那样惨,那照这么说,他要拿走你的那根簪子,一定还在我们手上。几位大人不如当着所有人的面来搜一搜,看看我们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应该出现的赃物。”
周娘子没想到这小妮子会这样咬住自己,周娘子不知不觉间,手心已经微微发汗。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指着青衣公子的头顶道:“他头上那根簪子,就是偷拿了我的!”
在场的人哄堂议论,哪有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摆在头上招摇的?
眼见着周娘子脸红了,方清浅终于开心,所有人的意识又被她拉动了!现在话题的焦点落在青衣公子头上的檀木簪,而要从中周娘子自己说出的话里找出周娘子的破绽,十分容易!
“周娘子,我就问你两件事,第一、是不是这公子在与你争抢簪子的时候,我立马出现,和他一起揍你?”
周娘子呼吸急促,面上强忍着镇定,半晌,才点了点头,声音铿锵有力:“是的!”
“第二、是不是我和公子揍你的时候,你见到这几位官大人来了,立即把我们拉到他们身边?”
周娘子沉默了会儿,抬头才道:“是的!那又怎么了?我怕你们打我打出人命,才急急忙忙把你们拉过来。在官大人面前,你们肯定不敢再揍我!”回话间,还不忘描述出自己的惨状。
周左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看着这周娘子的一言一行,他仿佛想起了自家的一位。
蛮横!有点屁大的小事都要找他做主!受不得半点气!
方清浅忽然伸手探上青衣公子的后脑,轻轻带着他的脑袋转动,并且小声安抚他道:“别害怕,你背过头,让几位官大人看看你这头发梳得多整齐。”
他最在意外表,所以每日都会对着铜镜认真梳头,而这也是他每日消遣时光的方式。
石明玉无声看着方清浅有条不紊的言行,忽然觉得,这样的女人,一定是值得自己欣赏的。只可惜她的年岁看上去有些大了,不然,她一定是很吸引像他一样年轻又有抱负的男子的。
周左尹点了点头,“确实梳得很整齐,就连发线都分得清清楚楚,一半往上束起,一半自由垂落,这是东华很普遍的男子发型了。”
“这样整齐的头发,没有梳子做不到吧?那几位官大人不如再看看。”说着,方清浅兀自起身,朝着青衣公子小声说了一句:“你的发型会乱,不介意吧?”
青衣公子不自知地笑了笑,嗓音因咳嗽而发哑:“不介意。”
得到青衣公子的许可,她傲然一笑,宛若冬天里独自开的雪梅,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手起手落,那枚檀木簪落入方清浅手中,当即,青衣公子一头束起的秀发陡然垂落,铺在他的肩上,宛若黑色织金的披肩,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头发健康又亮泽,方清浅看着青衣公子一头秀发,不免有些嫉妒。只可惜他的一张脸写满了无力和丧白,不然,一定是个翩翩公子,阴柔却坚韧。
“呐,大家都看到了,他梳得那么整齐的头发,仅仅是用一根簪子盘起来的,而不是用别的夹子固定,不然也不会抽出簪子时散乱了头发。”方清浅看着周娘子瑟瑟发抖的背影,笑得爽朗,“公子盘好的头发没有梳子可不行,而且就我刚才与她对质的话里,大家都听到了,她丝毫没有给这位公子一丝的时间用来盘发。所以,她说的这根木簪,本来就是公子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