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心下认为姬旦是考虑他三哥姬鲜的感受,摇摇头说:“父王做什么安排,朕也无从去追问,你的受爵,权由我来定夺。三弟他文糙气狭,又不喜读书求进,非柱国之栋梁。你要担当大责任的,由你领衔诸公,最为合适。好就这样,若大事能成,则分疆裂土,都有会有一个名份;若不能成,我等兄弟能否安然耕田于岐山之下,还说不准呢!唉,我最近一连十几天都睡不好,老觉得,我们的计谋怕是泄密出去了么!今早上,朕稍稍能睡着了,就听到有商音惊醒了我,我想我真担忧得太厉害了啊!”
姬旦看到姬发的脸色的确是越来越不好,像是有某种暗疾缠身一般,便劝慰他说:“二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军已经集结,就此散去反而会真因走漏风声引得商人的警觉。宫商角徵羽,本来都是天籁之声,冬日寒气日盛,风吹大地发出商音,乃是常事,不必因此而担忧。我通天韵,商音入耳,兴许是上天在鼓动二哥兴兵戈,讨不义,为天下革故鼎新哪!难道您做国君日久,忘了当年驰骋疆场的那份豪迈了么?”
这番话,正说到姬发心坎了,他忍不住一边握住姬旦的手,一边拔出佩戴的铁剑出来,扬声说道:“四弟此言在理,想我早年随着父王东征西讨,在西域羌人之地杀得三进三出,羌人听到姬发大名无不闻风丧胆;又北讨犬戎,一柄大斧,砍死苍狼人无数,让犬戎人服帖我大周三十余年,不敢南下一步。今天有铁剑在手,削金如泥,未曾临敌鏖战,正是畅快淋漓的好时候,怎会前怕狼后怕虎,此番不灭帝辛,我发誓此生不往岐山去!”
姬旦说:“对啊,二哥,大哥习文,您习武,您当年敢称大周国第一勇士,没有敢称并列的。每每远征归来,你的战车里满满都是匪酋的首级,你的战斧永远都是砍杀得卷了刃,战袍像是被血染了一层新颜色,这大周国已有三分之二的天下,一大半全由您的战功得来。一个贪杯好色的帝辛,杀祖父、长兄,囚禁我父王,血海深仇,老朽之君,哪是你的对手!”
姬发全身的血气都被鼓舞了起来,与姬旦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随即大声喊:“姬利,姬利,诸侯如何说的!”
他那个走遍南方诸国而不辱使命的使臣姬利忙入帐中回报:“回禀大王,庸人、蜀人、羌人、髳人、微人、卢人、彭人、濮人都愿意倾精锐之师与大王在大河之南会盟,无论大王剑指何方,他们都愿意鼎力效劳,绝不食言!与我同气连枝的吴人距离遥远,又与百越交战,恐怕无法来盟,但吴王说,只要中原有变,他们必然策淮夷而北攻,牵制劲敌!”
姬旦细听之下,不禁好奇地问:“怎么,楚人熊丽他这次不愿意来会盟么?”
姬利说:“嗨,别提了,熊丽这小子,上次围攻崇国只带了几十人,冒领了南方诸蛮的首功,惹得诸方不高兴,出兵最多的巴人尤其不满。为此回去了以后,巴楚两方还大打了出手,闹得十分可笑。这次会盟,他们怕是有心无力了。”
姬发不以为然地说:“我早说了,区区一荆楚,只是鬻熊先生的遗泽,既然与我大周有渊源,将来不如举族回归罢了,何必苦苦在那南蛮荒僻之地,辗转诸蛮之间呢?大事当前,且不去管他了——传我王令,三军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