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比你老几千年而已,别搞得我像某个老怪物,小子。”欧尔轻轻皱眉,对此感到不悦,但仍迈步上前,仔细端详壁画。
“那你认得这些壁画吗?”他说,转身向身旁的那位年轻英军士兵询问。
“我?我比你们年轻多了好吧,如果不是死在索姆河上空德国佬那该死的福克D.VII战机机炮下,我至今都不知道我是不朽的——怎么现在我们还在跟他们打……再不快点我们就没机会逃回英格兰了!”那士兵指着洞口的光亮抱怨道,目光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不着急,我会保护你们安全。”男人说道,“这个壁画……欧尔你到底有什么头绪吗?”
“那个传说,我似乎有所耳闻。”欧尔沉吟片刻,回忆起那久远的往事让他面色变得凝重。“神啊……我未曾想过会再次遇到它......亚历山大,那东西是一个诅咒……”
“你又记错了,亚历山大只是我在罗马时期的名字,现在我叫尼欧斯。”男子微笑着纠正,在万年之后的土星上,他仍会使用相同的名字。
“罗马时期你不是叫凯撒吗?算了……谁叫你无聊取那么多个化名,记混了不正常?”欧尔边说边抽出军刀,沿着壁画外围用力凿入。“给我点时间,我要验证我的想法!这壁画上的颜料太过厚重,后面应该——等等,尼欧斯?你叫尼欧斯?你是不是又在抄袭我的名字?要知道谁都知道我叫欧兰尼奥斯-佩松!”
“拼写都不一样,怎能是抄?我是h,你是Ollanius,区别显而易见。”男人反驳道。
“发音相似不就行了!”
“小声点欧尔,还有尼欧斯…...他们随时会发现我们,然后我们又得等待漫长的重生。”那士兵紧张地说着,握紧左轮手枪在洞口处往外探头警惕观察。“尼欧斯把你背的那个布朗式轻机枪拿过来。”
“放轻松,有他在我们都不可能会死。”欧尔继续凿着壁画的同时说道。“我们的神奇小子可是可以像漫画一样玩弄他的灵能巫术——承认吧,如果巴别塔上的东西被泄露出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巴别塔,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你断送了人类的未来!”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与懊悔。“就因为你那一刀……”
“你要我现在念出你的道歉信吗?”欧尔打断了他。“尼欧斯,我们并非神明,做得越多,错得也越多。有时候,将选择权交给人类自己才是正确的做法。”
“让他们选择,他们只会杀未来!想想看吧,欧尔,这已经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了!”
“这不是我们能做的判断。”
“不是吗?”男人反问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能看到未来,我当然知道,而且我也和你一样经历过那些过去的历史!”
“那你怎么没能预见我临时起意捅你那一刀?看得见未来,知得道过去,结果就是没办法顾及现在?”
“我看见的是万年之后,是人类的苦难与必行之恶。”
“你简直就和你们赫梯文明的那双头鹰一样,一边看左一边看右,就是没有一个脑袋看中间!暗言流入人间是什么下场你自己不清楚?你看看他们,在没有暗言的情况下在爆发两次世界大战!”
“停下停下,停下!都停下!”被他们争吵弄得不耐烦的士兵转过头喊道。“专注做完你们眼前的事情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可不想再次死去…这很痛苦,而且每次重生我都会丢失过去的部分记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俩能保持完整,而我必须靠自己上一个人生留下的笔记来回忆。”
“你的情况我也不清楚。”男人摇头。“可能只是单纯创伤后遗症吧。”
“克洛诺斯是对的,尼欧斯。”欧尔瞥一眼那士兵后用他粗糙的手指轻柔抚摸壁画上的图案说着,就连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我们确实争吵太多次了。”
“人要有远见,欧尔。”男人说。
“你以后再建立国家的话我建议你把你那双头鹰的两脑袋含义改成一边看未来,一边看过去吧!好纪念一下我捅那一刀——你根本就不顾现在。”
“好吧,好吧,欧尔。言归正传——告诉我,关于这壁画你知道些什么。”
“确实知道一些东西。在我小时候,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曾听闻过一些萨满们的故事,他们预言在那个世界会有古老的未诞之神。”欧尔说着轻轻一撬,壁画外层随之应声而落——在这厚重的颜料之后,果然还有一层壁画隐藏在其中。“真的是祂……”
“这是什么,欧尔?”克洛诺斯回头看向后面的壁画问道。
“这是……黑暗,是黑暗的君王。”欧尔缓缓说着,不自觉抚摸着脖子上的十字项链。“神啊!传闻中以人类灭亡为代价所孕育的古老存在,代表毁灭与死亡的化身……尼欧斯,那个存在很可能是毁灭与终焉。”
“我还以为是什么......这不过是迷信罢了,欧尔。”尼欧斯耸肩。“别担心,黑王不存在,他只是一个象征,一个符号——大概率是映射指代他们几个的代称。”
“你小子又说这种鬼话……千年又千年,你就没有变过。”欧尔无奈地摇头,不再继续。
“千年又千年……你们说……永生会不会是一种诅咒?我在索姆河边上死去,在另外一个小镇中复生后但却又为家人再一次冲上前线……而后死去,复生,死去,复生……”这句话莫名刺痛的那士兵叹息着说道。“后来,我还是失去了家人,我的妻子,我的孩子……”
“至少你的血脉流传下去了,克洛诺斯。你要清楚,我们都是永生之人。”欧尔说,轻轻抚摸着胸口的十字型项链,思绪回忆到他的妻子之上。“而永生,本就如此,本就意味着不断失去。”
“欧尔?”男人呼唤道。
“怎么?”
“之后,你还打算加入我吗?”男人轻轻伸出手,像是一个邀请。“我们还可以继续拯救人类,克洛诺斯已经加入我了,现在就差你再一次回到我身边……好吗,欧尔?”
有那么一瞬间,欧尔犹豫了。但最终,他还是缓慢摇头拒绝了尼欧斯。
让对方陷入沉默,只有那凿墙声还在继续。
许久,许久……直到欧尔打破了沉寂。
一个名字,欧尔轻声念出了一个无比古老的名字……古老到当今已经没有任何字符能够描述它的发音——但它却是过去时代最为常见的名字。
至少在现在,欧尔都不曾忘记过。
毕竟那可是如今尼欧斯做化名的男人所曾经拥有过的最初、最古老之名——由一串原始发音组成。
只有欧尔知道,只有欧尔这位他第一个永生者同伴知道。
在他们村落里,这并不是一个罕见的名字……
但对于欧尔来说,它的意义非凡。
“欧尔?你回心转意了吗?”
“等我们撤退回去后,等我们回去后……就在那个国家中分别吧。”欧尔背对着他低声说道,尼欧斯的目光也在他话语中从期待变成失望最后又恢复如常。
“必须这样吗……”
“我不后悔,但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欧尔缓缓起身,收起了他的军刀。
“那好吧欧尔佩松…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我永远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一天,小子——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