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4章 无人知晓的告别(2 / 2)寒衣调首页

为什么不等身体修养好再来登净心云梯呢?

因为,他怕来不及,他怕他若不趁着小雪昏迷时来做这件事,便再没决心来此。

他们本就因为落水而互换了身体,江夜雪这缕幽魂被挤进了他的身体,而他则被挤了出来。

自然,这次落水,他们也能换回来。

他说对不起小雪,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怎么换回来,却一直避而不谈;是因为他们之所以身体互换,其实是他所为。

他想啊,要是让小雪重新拥有肉体,可以真切地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那小雪是不是就没那么孤独,对新世界新生活有了新动力。

他原想着等青云契幻境结束,他们便离开,小雪可以借着他的身体去体验人间烟火,这样也不会遭遇什么危险。

可没想到竟出了那么多意外,让他的计划不得不变了又变,让他不得不提前收回他身体的主控权。

“小雪啊,我好不容易才做下决定来登这个净心云梯的,我好不容易爬了一半呢,你怎么就让我回头啊……”

江岁新继续呢喃着。

“小雪啊,刀子不插在你身上,你就不知道痛吧,回头哪是那么容易的啊……”

他抱怨着,可眉眼间却没有半点怨恨,只余下难捱的痛苦。

“小雪,你醒了,可一定得谢我,我可是牺牲了很多很多,才爬完净心云梯的,你可不能生气。”

神魂突然被抽离,江夜雪自然而然地陷入了昏睡。也因此,江岁新才如此赶时间地来爬净心云梯。

要是等江夜雪醒来,别说去爬净心云梯了,恐怕就着天魔劫这回事,江夜雪就得将江岁新骂个半死,骂完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不理人。

江岁新喃喃自语着,最后反而把自己说笑了,可很快笑颜又被痛苦取代。温柔和煦的面容 时不时变得狰狞,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布满红血丝,眼眶中氤氲着厚厚一层水雾。

“哒——哒——哒——”

他脚步愈发沉重,似负千钧,每一步皆倾尽全力,却毫无迟疑。挺直的脊梁渐被痛苦压弯,抓心口的手青筋暴起,似要攥碎满心悲楚。

他疼得又喃喃自语起来。

“小雪……我……我好痛,真的好痛……”

“……南流景,南流景……”

“小月,哥哥……好想你……”

“……”

心脏仿佛被一片片锋利的刀片缓慢剜割,又像被无数虫蚁细密啃噬,痛意里夹杂着刺痒。

那深埋心底、本就隐秘脆弱的情感,猝然被无情剥离,旋即化作尖锐的长刺,直直刺入他那业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痛意蔓延,似要将灵魂都一同撕裂。

“啪嗒——啪嗒——”,再忍不住的泪水和着冷冽的汗水滴落在云阶上。

云梯的尽头越来越近,那片模糊的粉白也清晰起来,飘落的合欢花如粉色的雪飘然落下,点缀着这方世界。

此情此景,好像,真的好像白雪皑皑的君丘啊。

视线越发模糊,所见之物皆出现了道道重影。

江岁新唇角噙着苦笑,顺模糊的视线,强撑着身体走着,但在踏上最后一阶云梯时,他抬起的步子竟出现出了迟疑。

因疼痛而失去知觉的心脏猛然抽痛,江岁新紧锁着眉,咬紧了牙关,苍白的唇再次被血染红,他抓着心口的手骨节泛白。

再抬头时,江岁新感觉自己好像疼得出现幻觉了,不然他怎会看见了南流景呢。

他看见,云梯的尽头站着位白衣飘然姿容绝丽的清冷谪仙。

他听见,那清冷谪仙神色不悦,却带着关切地说:“江岁新,不是说好,我若不在,不要去碰净心云梯么,你怎就不信我。”

他还听见,那个人无奈叹息着,“江岁新,都多大人了,怎地不知对自己好一点……”

“呵哈哈哈……”耳边关切的话语不断响起,江岁新却是低声苦笑,他闭眼,一滴清泪无声滑落。

待再次睁开眼时,耳边的声音消失了,他眼中的痛苦也消失,有的只是晦暗和麻木。

“小雪,这条路……当真不好走,你今后,可莫要学我。”

他摇头轻喃,抬脚要走,可身后却又响起一道道熟悉的声音,像是一条条锁链再次将他禁锢于原地。

“星星!别去——!”

“哥,不要,不要,你回来,你快回来了!”

“江岁新,别哭,别难过……”

“……”

泪水再次决堤,可他却唇角微勾,带着无奈的笑颜,胡乱抹了把脸。

没有半点犹豫,他抬脚毅然决然踏上了第一千九百九十九阶云梯。

“抱歉……我得走。”

走完那最后一步,江岁新仿若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双腿一软,径直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一道道白净的云梯,竟在刹那间如烟云般消散无形。

但紧接着,云梯原先的位置上涌现一缕缕精纯的无色愿力,愿力如同灵动的光丝,纷纷钻进了江岁新的身体。

那些愿力仿若拥有生命一般,迅速游走于他身体的脏腑之间,所到之处,衰竭的机能被一点点修复,破损的脉络也在缓缓愈合,让他那濒临崩溃的身躯逐渐有了一丝生机。

动了动手指,江岁新能感应到他体内充满了力量,将他折磨到麻木的病痛逐渐被治愈,就连因为记忆被搅乱而有了撕裂痕迹的神魂也得到修复,变得更加强大。

然而,他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只觉身心俱疲,更有一种神魂与躯体相互抵触的怪异之感,仿佛灵魂与肉体不再契合,整个人像是被抽离出熟悉的世界,陷入莫名的虚空中,只剩无尽的疲惫与那无法言说的疏离感交织缠绕。

江岁新神色复杂地看着腰间的玲珑骰子,苍白的手轻轻握住玲珑骰子,他的气息越来越轻。

“江岁新——”

耳边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带着急迫的声音。

平静下来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江岁新抬了抬眼皮,试图去看清唤他名字的人。

可他脑子实在昏沉得厉害,不受自己控制。本就力竭的他,而今也压根没力气再去关注其他,挣扎片刻后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