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态度,你真若什么都没做,我又何必拿此来交换信息呢?”
尹肖恩只笑,只是眸中没有半点温度。
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萧云山,不知是不是错觉,尹肖恩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黛眉轻蹙,不过她并未过多在意,又反问道:
“萧九,躲在藏书阁这么多年,你这修为不升反降,我真的很好奇,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这可不是你的性子。”
以前的萧九卷天卷地,卷生卷死,凡事都要争个高低,同辈中但凡谁的修为超过了他,他非得拼命追回来。
他们那一辈,萧九卷得修为实力可是仅次于那时的玉门之刃——尹怀恩。
可眼前的萧九不仅修为倒退,还变了性子,再没有之前气性,眉目间也没了先前的自信,有的只是淡淡的郁气和疲惫。
萧九的转变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那年,他去蓬莱接应岁聿几人回来后,只是当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岁聿几人身上,没人注意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人发现时,他已经躲进了藏书阁,死活都不愿再出去。
“所以,萧九,你到底躲在藏书阁做什么呢?”
“自是做我所要做的事。”
萧云山神色仍旧平静的,坚持自己的回答,可在尹肖恩眼中,他身上的那股慌乱却越来越重。
知道再问下去也从萧云山口中得不到答案,尹肖恩不再坚持,只是状若无意道:
“我真的很好奇,蓬莱之行危机重重,死在那的人数不胜数,当时就连二长老都陨落在那,萧十一和北唐岁文也都重伤濒死。”
“你说,”说着,她的视线落在萧云山身上,音色沉了沉,别有深意道:
“岁岁他啊,到底多么走运,居然只是受了点轻伤,一点也不像从蓬莱逃出来的,倒像是在外面接应的。”
“够了!”
尹肖恩话音未落便被萧云山厉声打断。
回神过来自己反应太过激,萧云山躲开尹肖恩打量的视线,僵硬找补解释道:
“他安然无恙难道不好,非得跟萧十一他们那样重伤才算正常吗?”
“蓬莱之行,他能安然脱身,那是他的造化。”
“至于我在藏书阁数百年,不过是参悟失败,修为退散而已,与他们毫无关系。”
话已至此,也算答复了尹肖恩的问题,可尹肖恩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哦~,没关系?要没关系,那你怎么一听到消息就舍得出你那龟壳,跑来找我寻求真相?!”
萧云山若是真的想知道当年岁聿为何离开,以他的性子,应该早在岁聿离开时就追上去问清楚了,怎会拖到现在才来问。
要么他不在意此事,并不打算深究,要么就是当时他被他事所误,没办法去问。
但他现在既然跑来问,显然也不是不在意,原因只怕是后者。
萧云山眉头一皱,面露不悦,显然不想再纠结此事,“你问的,我已回复,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
闻言,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尹肖恩又是一声冷嗤,目光落在了灰蒙蒙的云雾上。
她迟迟不语,良久才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想知道真相,是因为你那好弟弟,还是因为从小就不对付的岁岁?”
萧云山犹豫了一瞬,平静的眸中晦暗不明,“……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好!那便如你所愿,只是知晓了真相,你可不要做傻事。”
懒得管萧云山所言是真是假,尹肖恩直接道出了她所知晓的一切。
“萧九,如果你被最尊敬的长辈,最交好的朋友合伙欺骗,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你觉得你会走到哪一步呢?”
“你什么意思!?”
哪怕心中已有了准备,可是听尹肖恩这么一说,萧云山心中格外不安。
“嘘~,别着急,慢慢听。”尹肖恩右手食指放在唇边,作做出“嘘”的姿势。
“岁岁他啊,只不过是北唐家一颗随时可以放弃的弃子,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给真正的北唐少主铺路,脏活累活都是他干,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
“而骗他的人是他的亲爷爷,是他尊敬无比的大长老,是处处指点他的前辈。”
“正主归来,岁岁他自然也该退位了,老头子甚至给他安排好了死法,蓬莱之行,本该死的重伤的是他北唐岁聿。”
“可谁知他被卷入了星月咒呢,留下了一条命。可躲过初一,却逃不过十五。”
回忆起那段往事,尹肖恩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带着深深的讽刺,她望向萧云山的目光越发锋利。
“萧九,你们当真是教了个好弟弟啊,仗着岁岁喜欢他,为所欲为!他若心悦北唐岁文,大可勇敢去追求,为何非要赖着岁岁!?”
“若不是为了救你那好弟弟,岁岁何至于成了那不人不鬼的东西,永生永世被禁锢在浑天洞!”
“你的好弟弟为了救北唐岁文,按照岁岁在星月咒中得到的关于浑天洞的线索,自我献祭,只求北唐岁文活着。”
“你说他怎么活着回来的呢,那当然是岁岁把他救回来的啊。”
“你说岁岁为何愿意放弃一切也要脱离玉门,因为他早就被骗得一无所有了。”
听完所有事情经过,萧云山呆愣在原地,大脑格外混乱,胸口更是堵得厉害,喉中涌现一股腥甜。
突然,“噗”的一声,他吐出了一大口暗黑的血。
平静无波的眸子刹那间布满了红血丝,任他如何强装稳定,可他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
“……对不起,是我……是我管教不严,我、我的问题。”
他抬手随意拭去唇角的血痕,眸中是说不清的悲怆。
对于萧云山这迟了两百七十年的道歉,尹肖恩却是摇头,“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犯不着跟我说,那些话,你留着和岁岁忏悔吧。”
话落,她转身欲走,可不知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回头,若有所思般看了眼萧云山,看他虚弱的模样,真的越看越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