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许多力气,才将原本想说的话憋回了肚子,连带着那伤感的情绪也消去了许多。
“少年不识愁滋味。文谦啊……以后你大概总会有一天,也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儿。不要像我这样,努力奔忙到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你……有这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吗!
“通常来说,只有小布尔乔亚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哭哭啼啼,没有出息。能够让我魂萦梦牵的人,至少也得是意气相投,肝胆相照。”毕文谦强忍着偏头去看黎华的欲望,长叹了一声,“一般来说,可遇不可求。没有这样的人,我不可能搞得那么矫情如果有幸邂逅了这样的人,那……也是好事儿。”
“你啊……永远是那么自信,自信得让人羡慕。”
万鹏放开手,一步步往门走。随着开关门的声响,客厅里,终于只剩下了毕文谦和黎华。
渐渐地,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地对视起来。
“我本以为你会出于同情,至少给他一个抱抱。”
“抱抱?你当哄小孩儿吗?”黎华哑然,摇头摆手道,“你不懂。这种事情,当断则断。而且,万鹏和我们一路走来,他和我,是平等的。同情,其实是一种侮辱。文谦,你可要记着,求来的感情,靠不住,施舍的感情,久不了。将来你可别随便心软。”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黎华翻起白眼儿来,“你记性不好吗?早就和你说过,我和他不可能了。”
“那是当初……吧?”毕文谦藏着心喜,弱弱地问。
“当初是一个原因,现在是一个原因,不可能,还是不可能。”
黎华说得斩钉截铁,毕文谦差点儿心花怒放。
稳了好一会儿心情,他才一脸好奇地问:“那……对于你来说,什么样的,才能可能?”
黎华认真思索了许久。
久到毕文谦的心渐渐凉了。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毕文谦长吁了一口气,转而笑道:“世上可不只匈奴。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四海清平可远了。这是一条漫长的路,从门口启步,用尽一生也到不了终点……”
“那至少,也得把第一步的杂草清理干净,不必夙夜忧叹。”黎华咬了咬嘴唇,突然出手,稳准狠地揪住了毕文谦的耳朵,“你这师父,长进啦?孙阿姨可是教了我的,你敢淘气就拧你!”
黎华话还没说完,毕文谦就只觉得自己耳朵成了那老式电视机调台的旋转按钮。
“痛,痛!你赢了,你赢了!咱不提这一茬了,不提了!”
大呼小叫着,毕文谦几乎整个身子都跟着黎华的拧劲儿翻转。
见毕文谦迅速服软了,黎华才得意地松了劲儿。
“哼哼,小样儿。”
揉着耳朵,偷偷瞧着黎华,毕文谦痛并快乐着,转了话题。
“夙夜忧叹啊……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黎华,许多人都等着你的隆中对,是吧?”
黎华咯咯地笑,配合着跟了一句:“要不要我请一句,还望先生教我?”
相视着,毕文谦也笑了。
但笑过之后,毕文谦却叹了口气,敛容起来:“先帝之明啊……”
黎华听了,目光不由一凝。
“先帝……”
客厅里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毕文谦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此时此地,已经天黑,下面只有路灯的光。
“黎华,我们这一夜,大概……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