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秦昊宇抬手虚虚抱了抱拳。三姑忙避开身子,垂首口称不敢,一派主慈仆忠之相。只是待三姑福身告退后,秦昊宇却盯着她的背影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当然不会轻易就相信这个女人。郡主何等精明,怎会留一个心思如此活络之人在身边。这会不会又是她的一个什么计谋?
可……以郡主现下的状况似乎又不大可能。且这女人话里话外倒未发现什么破绽。难道真是个忠心护主的,见秦昊轩已死,郡主几乎失了生机,故真心为郡主谋划?若是那样……倒未尝不是件好事……
琉璃庵是王府后花园的一处观景楼,因安了大块的西洋琉璃故而得名。灼华刚到西北,昊轩领她游府时曾经来过,知道此处离当时是冯侧妃如今是肖若鸯所住的鹣鲽院最近。
这日尚未天亮,琉璃庵便早早生起了地龙,水果、茶点、暖房里的鲜花异草如流水般端了进去。金缕寅时便起来吩咐下人布置,又亲自仔细检视了数遍方才放下心来。派场之足,动静之大,简直闹得阖府不宁。
“郡主,她真的会来吗?”敏毓看着炕上半倚着金蟒靠背发呆的灼华,忍不住问道。
“七成吧。”灼华的眼睛一直落在窗外,却又并不像在赏雪,思绪似乎飘得很远,说起话来心不在焉。
“她要是不来该如何?”
“若是不来便再想别的法子。”说到这儿她那游散的思绪似乎被抓回了一点,垂眸沉吟道,“不过以那次一面之缘所见,这位肖氏倒是个极善钻营的。我赌她今日必来。”
敏毓垂下头忍不住叹了口气:“若不是我被下了软筋散,便偷偷去把那肖若鸯绑到郡主面前也是使得的,又何必费这些力气?”
灼华却没有接茬,只看着窗外的雪景,自顾自地念叨了一句:“这大雪天儿,若是脚程快的,一来一回,今天上午也便该有消息了吧……”。
此言一出,敏毓和扶风皆不约而同面上一肃,旋即露出忧色。三姑上前来拍了拍敏毓的手背。听雪和射月亦围上来安抚扶风。
灼华缓缓闭上眼睛,忽听门外有人说话:“金缕妹妹,便让我进去拜见一下郡主吧。不过片刻,定不会扰了郡主的清静……”
灼华猛然睁开眼睛,来了!
巧果看着自家主子在金缕面前那副伏低做小的样子不由的面皮一红,心中万分尴尬。
太安郡主也就罢了,毕竟有品有级,又是……又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侧妃一早儿听说她要来琉璃庵赏雪,便梳洗打扮抢着来拜见,倒也算是个礼数。
可对这与自己同为奴婢的金缕,主子又何苦如此小意奉承,竟还自降身份称起姐妹来了。
她自小跟着侧妃,知她在娘家时因身为庶女颇不得意,养成了察言观色处处逢迎的性子。自己今早也曾劝她,昨儿刚因这太安郡主挨了王爷的教训,何苦来还要往前凑?可侧妃却偏偏不听。如今这番作派不是上赶着自取其辱吗?
巧果心中抱怨,却不知她主子的苦衷。若是可以,肖若鸯又哪里愿意处处伏低做小,来这太安郡主面前奉承?但正是昨日王爷的雷霆之怒让她看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十个肖若鸯怕是也顶不上一个太安郡主。自己之前太过莽撞了!
可这却也不能怪她,王爷承诺太安郡主的那一句“以王府嫡长子礼相待”,彻底打乱了她的心神。她自始要的便不仅是王爷的宠爱、主母的尊荣,更是要这王府的大脉子嗣由她所出!她要享的是那百年荣华、千秋尊崇。可太安郡主却轻易破了她的前程!
如今得罪了太安郡主,就必然失宠于王爷。那她如何会有子嗣?思来想去,唯有放下身段主动示好,以求太安郡主能为自己多加美言,再得王爷垂怜。只要王爷消了气,还愿意去她的鹣鲽院,她便有机会怀上子嗣,以后也就有了倚靠和凭仗。
她就不信,王爷会真的放着亲生骨肉不疼,去扶持一个野种!常言道花无百日红,且让她忍下这口恶气。
因此当太安郡主身边的侍女趾高气扬地出来传话说,“郡主怕吵,只宣肖侧妃一人进来解闷”时。巧果都勃然变色几欲发作,肖若鸯却仍咬着后槽牙维持着笑容不变,乖巧地点头称是道:“说的极是。确不应太多人进去扰了郡主的清静。巧果,你等在此候着!”
说着便拿捏着仪态跟随听雪款款走进了琉璃庵的暖阁中。
只是,她如何也没想到,这一进去便立时知道了什么叫羊入虎口。
先是不知谁突然从背后一脚踹到了她的腿弯,肖若鸯身子向前一扑,还未来得及喊出声来,便有个姑姑上来兜头将一团巾子塞进了她的口中。随即几个丫鬟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她按住。
肖若鸯顿时睁大眼睛满面惊疑,张嘴想叫却呜呜咽咽出不了声音,心道:不好,莫不是太安郡主起了杀人的歹意!
却忽听头上太安郡主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侧妃娘娘稍安。太安不过是想请你帮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