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了捏自己的【屏蔽词】,温芳拿起桌上的檄文,又露出了笑容。
“我现在的字可比你好看了,你教我的,我每一样都做的比你要好…这里还有个错字,哈哈哈,算了,这次不急着回去,把这篇檄文念完再走。”
好消息并不多,许多鱼急匆匆的赶来,当看到温芳真的在陆长的房间里时,她的一颗心终究是沉了下去。
可许多鱼来不及伤春悲秋,急忙道:“金足铁卫五千人众,已经抵挡城外三百公里,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知道。”温芳已经穿好了衣服,在看着桌上陆长留下的檄文和书信,她点起油灯,将书信烧了个干净。
留下的檄文则交给了许多鱼,说道:“让人把这个抄录下来,贴在城墙上,让行商撒播出去。”
“好。”许多鱼再看了温芳一眼,今天的温芳有些不同,和往日的不同。
一夜不见,今日的温芳,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犹如高高在上的帝皇,只是换了身粗布麻衫,可一身威严不会有任何改变。
当许多鱼着急士兵,在城墙下等候之时,温芳不知何时却已经站上了城墙,她换了身得体的铠甲,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下方,嘴里嘟囔着只有她能听见的话。
“哟呵,善国侯,朕给你封侯以后有百年没见了,现在看到你还真亲切,李兵也在啊,两百年没见了,看见你小子活着,也不错…”
城墙另一边,柳在徐徐走来,他正要开口,却见温芳手往下一压,柳在不自觉的闭了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闭嘴,只知道无法抗拒。
温芳站在城墙上,扯下城墙上的一片大幕,大幕落下,上面是让人重新书写过的檄文。
此时,温芳的声音响起,如煌煌天威,昭告天地。
“…”
“曩者,盛元君明臣良,海晏河清;今元帝无道,不思祖训,荒废朝政,宦官执柄,威福由己;朝堂之上,奸佞横行,结党私营;徭役繁重,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异种欺人,不念苍生,以民为食。”
“…”
“盛元礼仪丧殆,元帝失德,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伤化虐民,涂炭生灵;虽因人心丧德之事,实乃天命弃之之时。”
“…”
“目视我人族之民,流离失所,凄风苦雨,予承天意所生,欲遣兵北逐元贼,救民于涂炭,复我人族之安宁。”
“…”
“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声音以气劲控制,遍传四方,而说话之人的威严与自信,是檄文最好的燃料。
百姓早已被调离,如今城墙下约四千人众,昂着头,望着城墙上那道并不算高大的身影。
起先还有人在疑惑陆长为何不见,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里只有温芳的身影,亢奋的情绪在人群之中弥漫。
当檄文结束,温芳露出个笑容,她朗声道:“我,许米米,为天命所归之人也,尔等,可愿随天命!”
在那震天的‘我等愿随天命北伐讨贼’之声中,许米米微微眯起了眼睛。
天命不在许,天命在我!
许米米转头看向西方。
临走之前,撸个猫猫狗狗吧,这两家伙长大以后都不可爱了。
密林深处,庐山犬打了个哈欠,忽然浑身一激灵,还没来得及龇牙,陆长已经从天而降。
刚落地,陆长便说道:“去赤花镇,找一个叫许米米的人,她就是当代天命。”
庐山犬愣了愣,没法去计较陆长的突然架到,只能说道:“为什么是她?”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去跟着她,当她君临天下的时候,你不就确定了!”陆长摆摆手,“你等了她三十八年…三十八年…”
他愣住了。
庐山犬疑惑的看着陆长。
几个呼吸后,陆长笑了笑:“去找她吧,找到她,你就知道谁是天命了,你可以相信我这一次,下一次见面,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庐山犬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大脑袋,说道:“行,我会等着你的下一次见面。”
交代完毕,陆长转身便走。
刚突破了没多久的云中豹还在自己的老窝,哪怕提升了境界,它的地盘也没扩大多少,平日里懒散惯了,够住够吃就好。
可陆长直接从天而降,一把将云中豹从窝里提了出来。
“人类!”好不容易学会说人话的云中豹很想骂脏话,可是不敢,明明已经突破了,却发觉眼前这个人类的气息更强了。
陆长也不客气,直言道:“你去赤花镇,找一个叫许米米的人,去保护她,帮助她,她会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我就不!”云中豹也拒绝的很干脆。
陆长举起拳头,加重了筹码,“衣食无忧,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找什么小母豹就找什么小母豹,生一大窝小豹子,甚至你可能有机会成为护国神兽,你还不吗?”
“…不许,骗我!”云中豹的眼神清澈了。
“去吧,我不会骗你。”
陆长抓起云中豹,送了它一段路,而后自己转身离开。
安排好别人的一切,陆长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本来定好的目的地,此刻也变得疏离。
来到这个世界十九年了,他一直在追寻自由,当一个游猎者,接自己想接的任务,不想接任务的时候就休息,反正赚的钱足够生活。
可是,再去想想,他从未自由过。
双眼异化的时候,他隐瞒了自己的一身怪力。
接取了任务杀了人,又要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迹,他并没有想杀谁就能杀谁,世俗的条条框框依旧套在他身上。
这一生,似乎也没有真正的休息,为了更强的实力,以前要磨练技巧,要锤炼身体,寻找能成为武者成为天人的方法。
后来成了天人,成了武者,所有的时间又都花在了修炼上。
陆长问自己:我自私吗?
也许是不算的,君子论迹不论心,他已经帮助了足够多的人,苍天帮哪怕是为了统治下城区,也给足了下城区人民生活的希望。
被他救下的人不少,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少。
人不坏,也不好,混乱的善良,一切都随心所欲,却又不是真的随心,就像现在,他是打算离开的,可走着走着,前面却出现了一座军营。
三百重骑兵,兵强马壮,铁衣现寒光。
无论放到盛元皇朝的任何地方,这都是当之无愧的精锐队伍,一次冲锋,就能冲垮赤花镇看似坚固的城墙,然后在城里几次来回便是屠杀!
这支骑兵已经准备就绪,等待着赤花镇易主,无论何人,只要不不再属于盛元皇朝,都将迎来骑兵的冲锋。
“何人窥我霸刀营,再不止步,杀无赦!”
一声爆喝,宛若要震碎人的耳膜。
陆长停下脚步,目视着前方,他愣了愣,才仰头喊道:“霸刀何在?”
“你是何人,敢唤将军名号!”为首的骑兵拔出了刀,有一言不合就将陆长斩杀的阵势。
“不急。”身后传来个声音。
众骑兵分开,走出匹雄壮黑马,马上坐着个高大威武的关头汉子,只穿铁甲,不戴铁盔。
【界外视域】扫了一眼,陆长笑了。
【狂拽灬霸刀:天人六境…】
真的是你啊,真的是你。
霸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陆长,嘴角微微扬起,“我知道你,你是陆重生,怎么?你要拦我?”
“拦你?”陆长反问。
“不拦我,为何挡在我军阵前!”霸刀眉头一竖,冷声怒喝,手中马鞭猛的伸长,狠狠的抽向陆长的脸庞。
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可陆长伸手抓住了马鞭,呆愣着回头看去。
是啊,如果不是要拦他,我为何站在这里?可是,我为什么要拦呢…我本来是要走的啊,许米米是天命所归,无论遇到什么都会逢凶化吉,她将来是女帝,怎么可能会输在这里。
那座城很小,住着很多陆长不喜欢的人类,他们不值得陆长去守护。
可是…
陆长转头看着霸刀,为什么现在威风凛凛的霸刀,之后会出现在娜米城呢?两人之间的际遇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叉?
霸刀猛的拽回马鞭,却没想到脚下烈马一声嘶鸣,连人带马竟没有拽动,他脸色阴沉,怒道:“看来你是一心寻死了。”
“我寻死?”陆长的眼里看到的不是霸刀,而是他的倒影。
陆长的人生很奇妙,三个十九年构成了他的人生。
头一个十九年,家庭幸福美满,他是少年骄阳,只知自己未来不可限量,为官要造福一方,为商能福泽百姓。
中间的十九年,身体残疾,灵魂浑噩,他是人间的残渣,只是一心想死。
最后的十九年,重活一世,他有太多的机会,去做更多想做的事情,他是少年天骄,又是心狠手辣之徒。
好像是三个不同的人生,可恍惚回首,他似乎永远的停在了十九岁那年发现自己成了个残废的那一刻。
陆长松开了马鞭,他仰头大笑,笑到眼角流出了泪花,忽然他喊道:“无论我往昔有多少罪孽,自今日起,一笔勾销!”
一声龙吟起。
十九岁的陆长,在今日迎来了自己的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