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被一块巨大而沉重的灰色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大家都没有早起，似乎被昨夜的悲伤和疲惫紧紧束缚着，直至临近正午才慢悠悠地起了床。

在经历了失去二女儿黄莲花的沉重打击后，爷爷奶奶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抽走了一半的精气神，都苍老了许多，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而今天，爷爷并没有亲自动手干活，他指挥着黄大智在屋子的火炉里生火，指挥着黄大圭清扫着院子里的积雪，又指挥着黄仙花和黄兰花打扫着每个房间的卫生。他身着厚厚的棉袄，将两只手都深深地塞进袖子里，搬来一把凳子坐在屋檐下，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他静静地凝视着黄大智等人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时不时抬头望着天空中飘洒而下的雪花，然后又低下头若有所思。

奶奶、黄秀花和孔占秋则在厨房里忙碌着，黄琪和黄泽如同两个小尾巴，紧紧跟在孔占秋身后。黄仙花把石书安顿在炕上坐着，此时的石书静静的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黄英、顾花和黄雅则静静地躺在西屋的被窝里，还没有起床。黄英和黄雅并不是想赖床，而是以这样的方式默默陪伴着沉默不语的顾花。

爷爷看着从厨房端着盘子走出来的奶奶，只见她的鬓间又增添了几缕白发，于是轻声说道：“老婆子，过来陪我坐会儿吧，让孩子们去忙活吧。”

奶奶点了点头，随后将盘子轻轻放在厨房，搬出一把凳子，在爷爷身旁坐了下来。

爷爷遥望着遥远的天边，眼神平静如湖水，感慨道：“孩子们都回来了，多好啊。可惜，莲花已经不在了。老婆子，仙花上次来看望我们，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她是和大女婿一起来的，还带着襁褓里的石纤。可如今，她却是一个人来的，身上早已看不见昔日的影子，也变得沉默寡言，和我们也生分了许多。兰花自从出嫁后，也没有回来看望过我们，这还是她出嫁后第一次回来呢。三年过去了，她也是一个人来的，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一儿半女。大圭两口子这一走，便是整整六年。每年除了往家里寄些钱财，打个电话，也从没有回过家。他们现在看起来日子过的很不错，不知道有没有把英英接回去的打算。大智自从抱走以后没在见过面，这次回来可能就不走了。老婆子，想想这些我的心里不是滋味啊。”

奶奶想着自己的儿女们成家后，都像归了山的鸟儿一样，一去不复返。想起自己和老头子这些年的辛勤付出，心中不禁泛起阵阵酸楚。好在当时分地的时候家里人口多，多分了几亩地，又饲养了些家禽和牛羊，日子也算过得去。她也时常盼望着自己的儿女们能够多来看看他们老两口，也想和他们唠唠家常。还好老大两口子离开时留下了黄英，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有了黄英的陪伴，日子也有了盼头。后来顾花来了，再后来黄秀花和黄雅也来了，在黄秀花的帮助下，他们也轻松了不少。日子也渐渐热闹起来，家里也逐渐增添了许多人气……想想这些，心里何尝不酸楚呢？

她凝视着远方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头，此时的她心里无比的平静，缓缓道：“常言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今日相聚一堂，也算是不枉我们含辛茹苦地养育他们一场了。”

爷爷没有再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或许各自都有苦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