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指挥使这几天,就没有足觉的时候。本来在送走楚宗阳后,他还回屋卧了个把钟头,但手底下人接到这等紧要情报,不敢怠慢,不得已还是把他从床上叫了起来。
一连多日不能睡到自然醒,岳大人当然很有起床气,不过待他看完这封急件后,困意直接一扫而空。虽然是凌晨时分,岳阔海却也顾不得许多,他一边调度京城的锦衣卫人马即刻做好出击准备,一边星夜赶往内务府找杜浊要帮手。岳阔海清晰的意识到,朝廷前几日针对江湖道的大清洗,将要随着谭、鲁、薛三人(是的,他果然误会了)的落网而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兵贵神速。一刻钟后,近百名锦衣卫便已集合完毕,在几名千户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前往东华门外,进行前期的侦查与包围工作。不过这支人多势众、但缺乏高端战力的队伍并不是此役的作战主力。由于目标人物的现身地点在颇有背景、牵扯甚多的琼花楼,因此大队人马搞乌泱泱冲进去的人海战术固然也能赢,但那样的场景实在是太难看了。作为行动负责人和现场总指挥的岳阔海,肯定免不了被朝堂上的大人物们参上几本,吃顿落挂。
要想杜绝那种不妙局面的发生,岳阔海就得收网收得漂亮,最好是干净利落,还不用兴师动众。所以,他采取了以琼花楼为中心,大部队在周边地区警戒合围,小股精锐入楼突袭的作战方案。其目的就在于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也别影响琼花楼正常做生意,快、准、狠的把四人或杀或捕就齐活儿了。
显然,承担“少数精锐突袭”任务的,还得是内务府的那几位。眼看锦衣卫的指挥使又“折腰降尊”来自己跟前求帮忙了,杜浊也是没有二话,痛快的把夏侯霆、韦清、庞不戒和李诵这四名常年待命的大内高手派给了他。
随后,事情的发展果然和云铭的剧本一致——尚未入睡的楚宗阳,在得知同僚们即将出击琼花楼、捉拿濮车侍后,主动跑到杜浊面前请战去了。
由于消息经过口口相传时出了偏差,楚宗阳直接把岳阔海的判断当成了保真的确定信息,以为琼花楼里入住的人是濮车侍和三名NPC。虽然没有打听到云铭的下落,且感觉濮车侍的出现隐约有点陷阱的意思,但楚宗阳反复权衡利弊后,觉得这个风险可以冒。
此君的思考轨迹竟然也和云铭的预判不谋而合:他觉得自己身在高手堆里,有这么一大票强力NPC同行,就算落入算计也无伤大雅,兴许还能将计就计,借此机会反杀对方,夺回身体。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思路和行为模式已经被云铭拿捏的楚宗阳,战力熊熊的跟着内务府小分队出发了。而此时的琼花楼外,锦衣卫大批人马已经完成了最外围的部署,正在不断缩小包围圈。
…………
“来了。”
在床上和衣而卧的陆隐,突然睁开眼睛,并向众人宣告了敌人的到来。
“比我预料的要晚一些啊。”房门处,抱臂捉刀的云铭疾步走向窗台,侧身向外张望着,“是因为消息传递、调兵遣将、规划战区这些事情太费时间了么。”
“你现在是看不到的。神谕告诉我,最近的锦衣卫还远在两百米外,但他们正以很快的速度靠近琼花楼。”陆隐起身下床,走到另一张床的边上,拍醒了酣睡中的濮车侍,“我真佩服你,大敌当前了还能睡得这么香。”
“啊~”
濮车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情不愿的扶着脑袋坐起:“养精蓄锐嘛,何况我就小憩了一下而已……”
没人去管濮车侍的辩白。栗山佳子将靠在墙根的点星枪取来,腰身一拧,枪身横扫,雪亮的枪尖稳稳停住在改面鬼的喉咙前,枪头再进一分就能刺破后者的脖颈,给他放放血了。“我们也该做些准备了吧?”
被捆在椅子上的改面鬼老兄,差点被栗山佳子的炫技一手给吓尿了。得亏他的嘴里早就被为人细致的陆隐塞实了布条,不然他一准在从因头部受到重击,而引发的昏迷中苏醒后就开始吱哇乱叫,呼喊声响彻全楼了。
“不错,是该开始了。”
云铭从窗户边回到屋里,伸手就是脱衣服:“濮车侍,过来帮忙。”
“嗯……”濮车侍沉思数秒,以为自己刚睡醒听错了,“你让我帮你脱衣服?”
“当然不是。”云铭解扣子的手颤抖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让你把改面鬼松绑了,再把他的衣服扒了,换上我的。”
“哦,我明白了。”
如蒙大赦的濮车侍放松下来,开始化身扒衣老爷,“帮”改面鬼卸甲。
与此同时,陆隐来到改面鬼的身前,开始声色俱厉的恐吓;而被这天降的飞来横祸搞得晕头转向的后者,也在点星枪的胁迫下,顺从的施展易容之术,幻化成云铭的模样。
改面鬼的易容术果然是天下一绝,二人服饰互换后,即便是云铭本人都一时找不出什么破绽。不过,由于改面鬼此番出工出力并不是出于自愿,没有拿出十成十的敬业态度,因此他的模仿也只是做到了形似而没有神似,远远没到惟妙惟肖的程度。当然,做到这个地步也就足够了,云铭知道再给改面鬼施压,那就太强人所难了。
在众人反复折腾鬼老哥时,锦衣卫的前哨已经摸进了琼花楼左右的附属建筑,同时几个乔装打扮的便衣百户,也在大门外和堂头展开了接洽。
这间屋子的视角很不错,陆隐居高临下,便可俯瞰全局:“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先清空无关人员,再开始行动。”
“琼花楼给我们提供了不少遮掩,要是换个地方的话,他们这会儿就该明火执仗的冲上楼了。”
改面鬼的体型和云铭相仿,因此后者新换的这套衣裳,还是挺合身的。云铭一边对着衣角袖口东拉西扯,想把它整得服帖些,一边占据另一个窗口观察起来:“想法倒是挺不错的,可惜能来琼花楼找乐子的客人,未必个个都会买锦衣卫的账。”
“你是说,他们会在清场这个环节浪费太多的时间?”
“概率很大,并且不能排除有不开眼的莽子会赖着不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