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灯,红木屏风,云石地砖。
华美的衣袍迤逦于地,拖曳在云石地砖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衣袍上的金色凤纹在柔和的宫灯照耀下熠熠生辉。
缓步绕过屏风,沈雨茗来到龙床前,熄灭了床头的香丸。
残余的白烟渐渐消散。
盛弈睁开了眼睛,眉宇间划过一丝戾气。
“满朝的臣子都无法让你尽兴吗?到我这里来耍什么威风!”
声音低哑,却充满攻击性。
沈雨茗神色平静,捻了捻上面的香灰,“你不能再用这个了。”
盛弈强撑着坐起身,嘲讽地笑,“怎么,用个香而已,我又让你不满意了?”
“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沈雨茗:“它有毒。”
盛弈:“微毒而已,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何惧这点毒?”
说着,他再次把香丸点燃。
“我死了以后,坟前就烧这个香了。”
“我用了千百种方法,才调制出这么像的香,不能浪费了。”
“本来还担心你会和我抢。”
点燃它,就像阿雪还在身边。
没想到她这般理智,冷静到叫他心寒。
“这样也好,误了皇后金贵的身体,我可担待不起。”
白色的烟雾再次弥漫,笼罩在整个寝殿之中。
淡淡的香气仿佛能穿透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侵入血液、心脏和大脑,让人彻底陷入对往事的回忆。
……
沈雪禾入府那天,是一个晴好的春日。
鼓乐齐鸣、宾客盈门、花团锦簇。
那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把这场超规格的婚礼当做真正的嫁娶。
当然,侧妃本就不是嫁,只能说成“被纳”。
在沈雪禾心里,这场婚礼是她的软弱和妥协。
在沈雨茗看来,这是为妹妹换了一个更好的调养之地。
在盛弈眼中,这是他对王妃的一种投桃报李的利益交换。
婚宴过后,沈雨茗特意对盛弈叮嘱了一番,大意是沈雪禾体弱多病,心思也脆弱,希望他不要碰她,尽量顺着她。
总而言之,将人供起来就好。
盛弈嘴上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意。
哪有王爷讨好侧妃的道理?沈雪禾再怎么千娇百宠,总该清楚对夫君应有的态度。
至于同房,他既非好色之人,也不会刻意为难一个病弱女子。
房间里,沈雪禾把喜服踩在地上,隔着单衣摸了下膝盖上的红肿,“嘶”了一声,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她昨晚上偷偷躲进了假山里面,想着这样就可以逃过这场婚礼,结果只是稍微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就被下人发现了。
最后她不仅磕到了膝盖和胳膊,而且还被父亲盯着进了花轿。
沈雨茗进来以后,沈雪禾哭得更厉害了。
好委屈好委屈好委屈……为什么都要逼她啊!
她是姐姐的附属物件吗,她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沈雨茗越是安慰,沈雪禾哭的越凶。
她知道姐姐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她连指责的立场都没有,只能自己难过。
见她这样,沈雨茗也不敢提这件事了。
好不容易劝着沈雪禾喝了药,吃了点东西,看着天色已晚,这才勉强放下心离开。
沈雨茗并不担心盛弈会伤害到沈雪禾,一是认为自己了解他,二是因为沁雪阁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以她的指令为第一指令。
沈雨茗走后,沈雪禾屏退了下人,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哭。
哭久了,感觉哪里都是疼的。
眼睛疼、四肢疼、心里疼。
于是,她的伤心便转为了生气。
沈雪禾拿起床头的花瓶就要摔,正要脱手时,却发现这瓶子是上好的白玉。
她家教良好,不是那种奢靡浪费的人,犹豫了一会儿后,她又放了下来。
然后她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一件不贵重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