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四面八方逼近,犹如溺水一般呛进了脑子里,呛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孔树,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
还没有来得及将呛进脑子中的话语倒出来,另外一道声音就仿佛别人随手甩在自己大腿上焦黄的鼻涕一般粘了上来。
孔树刚想睁开眼,脑海之中却又突然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冰水,却又没有丝毫的不适,只有从头发丝到脚尖儿的清爽。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句话仿佛一道咒语一般,竟是宛如一道电流般顺着肌肤从脚底嗖的直窜头顶,勾起了他早已被生活吹凉的热血,浑身为之一震。
“这点事儿都干不好,我看你骨子里也就是个活着的孔乙己,拿着个破文凭,倒成了你脱不下的长衫!”
孔树一低头,自己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本红的似血、上面浮着四个金色大字的证书。
恍惚间,那红底鎏金的证书仿佛真如鲜血般滚动了起来,孔树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狠狠的眨巴眨巴眼睛。
再努力睁开时,那红底鎏金证书确实如鲜血般流动了起来。
但孔树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是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最后小心翼翼的落了上去。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辈子以自己为豪,榨干了最后的心血供养着他的父亲,在那个平凡的雨夜,倒了。
而他们引以为豪的儿子却不在他们身旁,而是在隔着玻璃的房间里,随着他面前的男子指尖上下剧烈的挥舞着,似乐团的指挥般,每一次抬手后重重落下,都能将一阵细雨喷洒在他的脸上。
周遭的景象突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不多时,一道冷光自远处袭来,晃的孔树不由得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苍老的父亲,还有那父亲那因为生命流逝而微微翕动的嘴角,仿佛在呼唤远方的他。
回忆宛如惊涛巨浪般拍打而来,将孔树卷入了深深的漩涡之中。
孔树双眼顿时模糊了起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张大了嘴,一时间竟没叫出声来。
只是不停的用手指摩挲着鲜红的证书,好像要穿透证书抚摸那如树皮一般粗糙的脸。
“爹!”
良久,孔树紧紧的将那证书搂在怀里,似受伤的野狼般,发出来一声嚎叫。
“树,醒醒,孩子,你别吓唬我啊!”
略带些焦急的女声落下,一双温热略带粗糙的手轻轻的抚了上来,孔树只觉得双颊传来一阵温热,睁开朦朦胧胧的眼。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身穿粗布衣裳,两道晶莹的泪珠挂在下颌的妇人,经历了风霜的脸上,此刻又多了几分哀戚。
而那双温热的手,正是眼前的这名妇人的。
“嗯??你是?”
孔树有些不知所措的打量着眼前妇人,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是谁,但是他却是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关心。
“啊?!醒了?醒了!树儿你可吓坏我了啊!”
孔树还没弄清楚眼前的人是谁时,那妇人已经情不自禁的将他搂进了怀里。
“额。。。”
孔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一睁眼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妇人是谁,但从对方传过来的温热的体温,恍惚间竟有些母亲的温暖。
“额,我好像有点疼。。。”
这倒不是孔树故意破坏气氛,是真的疼,就仿佛喝醉了被别人揍了一顿,此刻渐渐缓过来了一般。
从脚到头,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传来,一阵一阵的,随着每一次血管跳动,都能感受到浑身传来的仿佛血液流失的疼痛。
那妇人听完孔树的话,犹如触电一般快速的松开了孔树,一下子站到了旁边,眼中三分心疼三分喜悦三分不知所措。
“这,树儿,为娘的没有弄疼你吧?都是为娘不好,一时太激动了,竟忘了你身受重伤了。”
那妇人仿佛孩子犯错站在家长面前一般,一双目光不知道放哪里。
“没事没事,就是刚才我自己不小心扯着伤口了,没事的。”
孔树看的心头一暖,咧开嘴笑着说道,却不曾想倒是真的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我靠,我这是刚从面北逃回来吗?身上的零件儿没少吧?!”
感受到周身传来的剧痛,孔树也有些慌了,要是自己真睡一觉一睁眼就少了个腰子啥的,这可怎么活啊?!
“哎?好像没事儿啊,不过这他娘的是谁给我下了安眠药狂揍了我一顿吗?!”
孔树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发现虽然遍体鳞伤,但是好歹零件都在,没被人摘了去。
“树儿,你在找什么呢?”
那自称是孔树的母亲的妇人见孔树在身上翻找着什么东西,只是担心自己碰着孔树的伤口,只得站在远处疑惑的问道。
“额,没什么没什么。”
孔树尴尬的笑了笑,总不能跟别人说在检查自己身上的零件少没少吧,就在孔树不知道怎么继续面对的时候,隔壁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是树儿醒了吗?”
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是言语间倒是对孔树很是关切,想来应该就是“孔树”的父亲了罢,只是未曾看到人影。
“哎,瞧我,怎么忘了告诉你爹你醒了!”
那妇人急忙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听的隔壁传来了一阵对话声,说的也都是关切孔树的话,这倒是令孔树有些不解了。
自己这到底是在哪里啊,他只记得自己按照往常一样在加班,一直到深夜,直到将最后一袋浓咖啡撕开,然后将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里已经堆积起来的咖啡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