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见状,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吴凡方正二人脸上写满了尴尬,挤出笑意道:“你们怎么来了?”,吴凡说道:“杜苗想来看看你,我们就跟着来了”。徐一脸上一黯,然后迅速恢复笑容,说道:“走吧,给你们看看我们农村的特色,窑洞,方正见过,你俩肯定没见过!”。方正满脸歉意的拍了拍徐一的肩膀,徐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意,可是他自己也不在意吗?这贫瘠狼狈的一面一览无余地展露在这位女同学眼前,而且是和他关系匪浅的杜苗眼前,他一定也很难受吧。想到此处,方正恨不能狠给自己两个耳光,再将那件武器扔掉!
徐一给三人一人倒了一碗水,取出昨天刚摘的几颗青涩的苹果和熟透的杏子塞到几人手里。说道:“这里没什么好的东西可以招待,只有这些乡村野摘的果子,不要嫌弃啊”。吴凡方正早吃了几颗,不禁连声夸赞好吃,杜苗则又是眼圈一红。
徐一打起精神说道:“既然你们来玩,我今天也休息一天,带你们去看看农村景象,有和城市不一样的味道呢”。说完,徐一招呼三人坐,自己洗了个头,几人便出发上了药王山。
药王山是这乡里最高也是景致最好的一座山,据村里的老人说,这山之前不叫药王山,是近些年来,因坐落在其山上的的药王庙出名,便叫了药王山。药王庙供奉着一位救苦救难的药王菩萨,乡村人有个什么大灾小病或疑难杂症去庙上求签问卦,竟十分灵验,继而被大众广为传颂,久而久之,药王庙的名气越来越大,山也被大家叫了药王山。还别说,这药王山屹立在这一众高低的黄土高坡中,显得尤为显眼。山高不说,山上还长满了黄土高坡少见的树木,其中以柳树见多,远远望去,竟显得绿油油的,很是好看。
四人悠闲地走在路上,清凉微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意,道路两边垂下的翠绿柳枝随风摇晃飒飒作响,还有时不时的布谷鸟和麻雀鸣叫,令人悠然神往。这时徐一瞧着这柳枝说道“在我们这里,柳枝还有一种用途“,吴凡等人奇道:“什么用途”,徐一神秘一笑,捡来一根小拇指粗的柳枝折断一截,将里边枝条抽出,只留下浓绿的树皮,多余部分掐掉,递给了杜苗,示意成了。杜苗拿在手里瞧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徐一笑了笑,接过将其放在口中,竟缓缓吹出一首小星星来,虽节奏音调都很滞涩,但能听得出来是这首歌的音律。杜苗几人奇问道:“好神奇,你怎么弄的?”徐一装神秘不答,被三人一顿胖揍。
片刻,四人一行爬上了位于半坡朝上的药王庙,庙宇楼阁竟有些气派,徐一边走边给三人介绍着药王的神异事迹,听得三人一阵称奇。进了庙,徐一先点了几炷香,磕了几头,三人也同样上香磕头。这时,徐一道:“我们药王菩萨的签特别灵,亏得你们三个有机缘,可以抽签问问。”三人一听来了兴致,吴凡率先道:“我先来问问”。跪下祷告道:“药王菩萨,我想问问我能不能发大财”。徐一等人听了一笑,只见吴凡双手执签盒上下甩动,嘶啦掉出一根签来。吴凡拿起一瞧,写着:第十一签,中平,亥宫。吴凡问道何意,徐一解道:“中平签一般便是不成的”,吴凡也不特别在意,嬉笑着站起道:“看来我发不了大财啊!”,杜苗笑着将他推开,自己跪下,见她嘴中念念有词,但声音很小,其他人听不见,念完之后便开始摇签,嘶啦,掉出一根,写着:第十九签,下下,辰宫。杜苗神情一黯,忿忿地又讲了一遍,又开始摇签,嘶啦又一签,竟赫然还是刚才那根第十九签!徐一和吴凡都愣住了,问道:“你抽的是什么,怎么两次都一样?”杜苗显然有些急眼,不理会他人,嘟着嘴气呼呼又讲了一边,摇签声音也大了许多,咔,掉出一根,又是第十九签,下下,辰宫!
杜苗将签盒用力放下,带着哭腔气道:“什么破签,每次都一样!和我作对是不是?!”,说完便摔门而出,徐一吴凡忙跟上,方正还想试试,见三人出了门,也跟着上前。
回去的一路上,杜苗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徐一吴凡三人想方设法逗她开心,才渐渐好了起来,临近村庄,远远望见那颗小飞家的杏树,四人便绕了过去。杜苗等人没见过这么大的杏树,都哇哇地赞叹,吴凡和方正则一先一后的爬上了树,在树上边吃边玩闹,时不时给树下的徐一杜苗扔两颗,不想砸在了杜苗身上,被一顿臭骂,不敢下树。
吴凡二人在树上玩闹,徐一杜苗便坐在树荫下乘凉,因有放假前的那一幕,二人有些不自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沉寂半晌,杜苗忽悠悠问道:“你是因为小月,所以不和我在一起吗?”
徐一摇了摇头,眼睛望着远处高低突起的黄土高坡,苍凉厚重,一望无垠,半晌悠悠道:“你看我们这里,现在是夏天,山下坡下才有这点绿意,可想而知,到了秋天和冬天能有多荒凉啊”。杜苗没有听懂,问道:“什么?”
徐一苦笑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受死受累一整年,却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生活啊,一眼便能看到头“。杜苗这下听懂了,说道:”我不在乎你又没有钱,再说,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也没钱啊”,徐一看着杜苗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微笑道:“你信吗?”
杜苗连连点头,神情严肃道:“我信,我一直都相信!”,徐一笑了笑,半晌,低声说了句:“信吗?我自己相信吗”杜苗却没听清,听她悠悠道:“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也请你相信我,我会陪你的!我相信你,也相信爱情”。
那一句简单的言语,是青春无悔的诺言,是年少多情的誓言,究竟是什么,惊扰了少女的梦,打动了少年的心,在如花的年纪,画上了一副绚丽的图案,她说,是爱情。少年时的爱情….
徐一脸上一红,顿时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起来,忙连吃了两个杏子,才稍稍缓和了些,杜苗看着,笑了,只是神情间有一丝的无奈之意,悠悠道:“你知道我刚才在庙里抽的什么签吗?”徐一问道:“什么签?”,杜苗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闪闪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滴,显得越加的楚楚动人,徐一的心似也揪得生疼,他好像知道是什么签了。杜苗哽咽道:“你和我的姻缘…..”
徐一心一沉,身子好似从高高的山坡上坠下,砰的一声,无声处惊雷,好似很疼,又好似没有疼痛。
杜苗眼中泪珠滴了下来,滑落在嘴角,微微有些咸,用手擦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眼泪真多。”徐一喉咙有些发哑,用发抖的手,轻轻拍了拍杜苗微微抖动的肩膀,杜苗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徐一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却并没有动,手上感受到她细腻的皮肤,心跳的更厉害了。杜苗忽然笑了,将徐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拉起,身子紧紧靠在徐一身上,脸上泪迹未干,却洋溢着幸福的味道。徐一没有躲开,瞧着杜苗的脸,忽想起金庸小说中张无忌说赵敏的一句话来,说道“又哭又笑,好不害臊!”,杜苗笑意更浓,手中金黄的杏子好像也更甜了。
这时,吴凡和方正终于玩闹够了,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吴凡说道:“徐一,这杏子也太好吃了,我可以带一些走吗?”,徐一点头道:“可以啊,树上这么多”。方正和杜苗也连连说道:“我们也要带回去一些!”徐一笑着点头。
下午午后,徐一的母亲给几人做了拿手的农家饭,她生怕徐一的这些同学吃不习惯,谁料杜苗等几人吃了后连声夸赞不已,徐一妈妈这才放心下来。饭后,众人便坐在屋前的树下,迎着红霞成片的夕阳,和徐一的父母及几个农村老人闲聊,徐一父亲口中的一些奇闻轶事就连徐一也没听过,大家都听得滋滋有味,不时发出一阵欢声笑语。
杜苗看着红彤彤似燃烧的红云的天空,笑道:“好美的晚霞,我第一次见这么清澈的晚霞”,徐一说道:“这不就是我们语文课文里的火烧云吗?”,吴凡很是激动,指着一片云彩道:“对对,你看那里,像不像一个马”,杜苗笑道:“是一匹马,还一个马,也太没文化了吧”,徐一和方正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吴凡也不在意,又听徐一父亲聊天去了,时不时还插一嘴,更引得徐一父亲讲的神采飞扬。
天际渐渐黑了下来,几人回了屋子,徐一父母安排三个男生在最西边上存放粮食的窑内睡觉,他二老睡最东边窑里,而杜苗则在中间窑洞一个人睡,徐一妈妈怕杜苗一个人睡害怕,提出来陪杜苗,被杜苗害羞的婉拒了。
放粮食的窑洞内因长年不住人,带有丝丝的潮气,还有些稻谷的气味,但三个少年丝毫不嫌弃,三人正围着一瓶白酒玩闹,徐一父亲陪他们喝了两杯便熬不住去睡了,他三人则越喝越起劲,越喝越热,方正全身发红,干脆脱的只剩裤衩,你一杯我一杯好不热闹。杜苗也想来凑热闹,但又怕徐一村里人觉得女生大晚上的和几个男生混在一起不好听,便只能在屋内听音乐,好久,才沉沉睡去。
夜深,邻家的狗叫声也渐渐沉寂了下来,徐一和吴凡已经醉了,徐一蒙着头一动不动,时不时发出一声鼾声,吴凡则头埋在盆里呕吐不止,方正则靠在墙上打盹,但就是不睡,看到吴凡又一次呕吐,笑出了声,淡淡说了句:“在座的,都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