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所处的时刻已经悄然入夜。
与方才的白日完全颠倒,这里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生态规律。
跟梦泉永远茂盛,野蛮生长的花草不同,此处水路两道明显有着人为修缮的迹象。
这条青砖石路不知通向何处,野径上没有人烟,只是最远方有几团小小火光始终跳动,似乎被冷风一吹便会悄然熄灭。
而林竹早已习以为常,只见他转头看向身旁,离他不远的地方有着一个小小的置物架,不知是谁人留下的。
置物架内侧的边缘很有些灰尘,看得出来,它已待在这里许久。
林竹逐步靠前,俯下身去便从其中摸出了一盏明灯,再没有过多停留,转身便走上了山野小道。
携着灯火,便向着这条路的尽头逐渐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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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此间的最终章。
少年自小便懂得独处的妙处,走在这寂静且喧闹的路上,路亦深远,道也悠长。
林竹丝毫不反感这种孤寂的氛围,相反,他甚至能怡然其中。
不知不觉,他走进了夜的深处,映入眼帘,在连绵高山的森严之外,只有此处的灯火撑起寒夜,带来为数不多的暖意。
此间与常世不同,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有着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他们安然在这小片的常乐天中怡然,不知已是度过了多少年岁。
他们大多都曾是流民,听说还有人是跟着什么宗门残党逃难而来。
现在只是受着山神的庇佑在此处苟存,在这大片大片未开化的山中,仅划了一小块地界用来生存,他们知晓感恩,在此处耕作,劳动,甚至是供奉,也从未染指过更大的领土。
甚至承担起主动保护不归山的行列,照顾起登山者的安危,作为引导和疏通,他们也确实解决了许多的麻烦。
至于这片土地为何白夜颠倒,且入境极为困难……便不得而知了。
林竹却不在意,他只把这种怪异的景象当做自己精神层面的福泽。
山野路上,随着偶然的风声奏响,林间便传来了许多声音。
一时间,这本属宁静的世界都似乎变得欢腾起来,少年的嘴角浅浅勾勒出笑意,他满怀着欣赏看去,眼前则尽是值得歌颂之物:
烛游笙歌外,探访月关宁。
受命苍天下,浮生看云萍。
月下灵汇气,抚动玉郎襟。
水谣天山外,缓缓颂歌行。
琳琅压梦醒,满池星光灵。
山外独自琴,瑟音漫妙林。
此间虽长乐,唯予我冰心。
身处绝岳峰,领会此中情。
……
一时意乐,甚至让林竹都忘了听觉的感受,耳畔轻轻传来脚步声,但直到临近了少年身边他都未曾发觉。
好像外界的一切都被这满盛的兴致所忽略,在那虫鸣鸟声之外,林竹似乎都听不到别的响动。
彼时的他还沉浸在刚才自我的情绪当中,直到这耳侧的一声喊叫他名字的突然,才让他猛地唤醒神志:
“林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