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些话让我这种人来说一定很难看,但是世界并不会因为你改变,只有你自己行动起来,它才会因你而变动。”
“最终的结果是糟糕也好,是怎样也罢。我们明明连死亡都已经不怕了,那这世界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总之,行动起来吧。”
那是——傍晚中少年向自己呼喊的话。
“别哭了,没看见我都摔跤了吗?去帮我捡一下雨伞。”
“唔……”
“算了,你哭吧,没必要一直忍耐下去,以后你都没必要忍耐了,今天我就破列在这里听你抱怨吧。”
那是——阴雨天中,他苦笑着向自己说的话。
“我们只是荆棘众生中的一员。”
“谁又不是淋过雨过来的?晒干后不依旧为这个世界夯实基础、添砖加瓦,我们真的不特别,既然别人都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我们就不行。”
“大不了……如果最后结果是坏的,我们可以重新来过,选择总会有的,动起来才有,因为如果不动起来……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那是——废旧的仓库边,他坐在自己身边说的话。
“去吧,我在这等你。”
最后,一切的一切定格在路灯下,少年向自己挥手的画面。
为什么?
记忆偏偏在这种时候变得如此清晰,芏也滢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也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她越来越慌乱,越来越急躁,“谁,谁能来救救王辰……”
……
浓郁的雾,越来越幽深。
雾中金丝布缕踏云鞋,头戴紫金凤纹冠,衣着紫色天师袍。
青年每一步踏出,都会变一个模样,从英姿俊朗变到样貌普通,再从样貌普通变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他闲庭信步般游览已经空旷的街道,随手拿起街边物件查看,觉得有意思,又很快失去兴致丢在地上。
而就在这时,紫袍老道脚步忽然一顿,抬头往街道深处望去。
金池镇,朦胧的迷雾之中,一道红芒于幽深的巷尾出现,随着摇曳晃动,宛若行走的频率靠得越来越近。
同时伴随着红芒出现,沧桑犹如从世界彼端的声音,如歌如泣般划破夜的寂静,悠悠传来——
“昔日曾临万户门,威仪凛凛在人间。”
“如今憔悴倚栏望,盛世繁荣可有我?”
“悲歌一曲,诉衷情。”
“昔日何处,神明在。”
“今日何处,神明来。”
“油盐酱醋,百姓生活,不管不顾,非神之道。”
随着声音从威严到落寞,到最后又从落寞到坚毅。
朦胧的迷雾中,慢慢悠悠走出一位衣着浅灰色印有花纹寿衣,蓄着枯槁长发,捏着无柄灯笼,拥有一双奇特灰色瞳孔的老人慢慢从黑暗中走来。
而拥有这奇特瞳孔颜色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覃震——
“世人多忘我,岁月如梭流,纷纷扰扰间,神却一直在。”
“神目明如炬,善恶分得清,守护这方土,守护心间安。”
“肖小之辈去,莫再扰神宁,岁岁皆安宁,福泽满乾坤。”
他念着诗词又像是唱着诗歌,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缓缓抬起枯槁的手掌,淡淡的金色粉末从手心中溢散而出。
覃震俯首轻轻往手掌心一吹。
街道两旁的绿化带顿时“沙沙——”作响,阵阵狂风裹挟着金色粉末化作漫天星辰,向着金池镇各处纷飞而去。
浓郁的白雾开始散去——
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叫喊声渐渐平息——
人们慌乱的情绪开始得以平复——
“终于愿意出现了么。”
而紫袍老道却丝毫不在意这一切,反而是饶有兴趣的开始打量这个仅存于文献上的传说,捋了捋胡须,说道:
“五代十国之时,传闻南唐烈祖李昪广土辟疆,建立霸业,于江南立国,都江宁,时为十国中大邦。”
“公元九百三十五年,南吴睿帝册封徐知诰为齐王,并将升州、润州等十州之地赐之;此十州之地,各有神像十尊,你便是福德保郡城隍爷其一。”
“然则不然,你于此之前本为野神,原名无量造化正德纳福神。直到天庭动荡末年,方得正统加封。考其渊源,封神之前,你已在此地留迹,屡现屡隐。周室既亡,秦皇一统,你亦有现身踪迹。”
“据载,直到时至唐末,你因故定居于此。自封神位,成野神,乃十州保郡最古老的神祇。”
说完这些信息,紫袍老道才勉为其难地执了一个晚辈礼,“于此,吾乃玉隆腾胜天伏仪州天隆山福县之龚阳散人,前辈可呼吾名李卆。”
“散人?卆?”覃震听到这两个名词轻轻的皱了下眉头。
紫袍老道哈哈大笑,“散人自是散修,吾乃先祖遗孤,早年留于下界,幸得机缘,得以飞升。至于名李卆之由来,卆者,古谓之兵,又差役之称,亦含死亡、终结之意。”
“吾取此名,自非欲求前辈恢复旧部,但望前辈念昔日之情,告知当年靖天之难之真相。”
覃震听完这一切,却缓缓摇了摇头,“汝是匪,吾是神,神与匪有何可言乎,吾到是要问汝,汝到吾的管辖地来撒野,可否做好道途崩阻之准备。”
上来,覃震就已压抑不住怒火质问道。那双原本和蔼的灰色瞳孔,从始至终都透着怒气,从未改变分毫。先前多问一句,也只不过是惦念曾经的故人罢了。
可却不曾料想,李卆闻言不仅不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捧腹大笑道:
“哈哈!吾虽称汝为前辈,敬汝坚守先祖之地,历皇朝更迭而不变。然汝竟欲阻吾道,实乃滑稽可笑。”
“可悲可叹!”
“汝乃旧世之遗物,今何须再顾凡尘生死?观汝现状,犹如丧家之犬,摇尾求怜,神明之尊严荡然无存。
“世人曾敬汝,今视汝为笑柄。汝可感受屈辱?皆知汝落魄,唯吾念先祖之恩,寻汝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