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桌上的粥和早点,也都是热气腾腾,看不出一点异样。
李沫不动声色端起碗,鼻子嗅了嗅,这才安心舀了一勺放入嘴中,细细咀嚼着。
香甜可口的粥顺着食道滑入腹中,李沫有点想哭。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常的饭菜了,正常到他以为自己在穿越之前的家门口早点铺。
狐面婆婆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李沫身边,叮嘱他吃慢点,就像一个哄孙儿吃饭的慈祥老人。
狼吞虎咽吃完早饭,李沫看到狐面婆婆缓缓起身,来到堂屋中间爷爷的无头遗像前。
狐面婆婆取出一块灵位牌子,细心擦拭之后,放了上去,口中念念有词。
隔着烛台昏暗的光,李沫瞥见上面刻着“李氏李异仙”几个大字。
“乖孙儿,过来,给你爷爷上香磕头。”
“是。”
李沫老老实实走过去,从狐面婆婆手里接过几炷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随后恭恭敬敬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
“乖孙儿,你久病方愈,不如择一吉日,就在你爷爷灵前把婚成了吧,冲冲晦气。”
一旁,狐面婆婆突然开口。
李沫:“?”
就这么水灵灵逼婚了……还是个阴婚?
李沫心里一惊,旋即面露苦色,“这……孙儿才十四,这么早成婚,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有什么问题?”
狐面婆婆面无表情开口:“你爷爷也是这般年纪娶了我,不一样好好的。”
“还是说,你对我那乖巧的孙媳妇儿有什么意见?”
岂止有意见,那意见大了去了!
李沫忍不住腹诽,先不说那棺中女子是什么年代的老古董,鬼知道她有没有缺个头少个腚。
就算没少,经历昨晚的惊魂一幕后,李沫也担心她和狐面婆婆一样有掏心掏肺的坏毛病。
要真是结了这阴婚,怕不是第二天自照片就摆上供桌,准备开席了……
话虽如此,但看着狐面婆婆瞬间冰冷的脸色,李沫只能不情愿答应下来。
“不过婆婆,既然要成亲,我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没道理了?”
对于棺中女子的名字,李沫一直很好奇。
奈何狐面婆婆始终不肯说,雾隐村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包括她的长相,她的身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谜团。
狐面婆婆闻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孙儿莫急,女孩子家的芳名是能随便示人的吗,等你真正入了洞房,自然就知道了。”
“……”
吃完早饭,狐面婆婆将一个黑木匣子交给李沫,叮嘱他拿到村东头交给陈半仙。
黑木匣子颇为沉重,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想到陈半仙,李沫便有些左右为难。
这倒不是陈半仙有多冷酷残忍,不好相处,相反,陈半仙和狐面婆婆是两个极端。
只是,陈半仙做人摸不着头脑就算了,做事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比如李沫每次去找他,陈半仙都会强迫他听自己拉二胡,说难听倒也不算难听,只是每次都听四五个小时以上,就算是仙音妙乐也变得呕哑嘲哳难为听了……
李沫摇了摇头,拿着黑木匣子便出了门。
走了百来步,李沫的视野中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正值日中时分,烈阳当空,林中却白雾弥漫,阴气逼人,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李沫,李沫!”
林中传来嘻嘻笑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套着脖子吊在树下,正随风荡来荡去,吐出的舌头尺许来长。
男孩叫狗剩,不知多少年前吊死在这林子里的,真论辈分,李沫估计得叫他一声太爷爷。
狗剩注意到李沫,惨白小脸上露出一抹兴奋,向他招了招手。
“李沫,来一起荡秋千啊!”
正在沉思的李沫停住脚步,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
“狗剩,荡秋千有什么意思,哥哥带你去听陈半仙唱戏。”
“好耶,听陈半仙唱戏咯!”
狗剩没什么心眼,闻言兴奋地拍了拍手,从树上一跃而下。
但没走几步,他又皱起了眉头。
“不行,爹娘说了,让我站在此地不要走动,否则他们就不要我了。”
“这……”
李沫略微迟疑,有了主意:“狗剩,你把头给我,身子留下,这样你爹回来不就能找到你了吗?”
“是个好主意,李沫,还是你聪明!”
狗剩恍然大悟,随即二话不说,双手一用力,扯下自己血淋淋的头,丢给了李沫。
“李沫,好好保管我的头,记得,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来哦。”
临走时,狗剩不忘叮嘱道。
“放心吧!”
李沫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正值太阳初升,离天黑还早得很。
无头的狗剩挥了挥手,等李沫走远了,缓缓没入林中白雾,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