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奶娘听见忍不住念了句佛：“咱们好歹救他一救，也算是功德一件。”

玉龙衣从怀里取出一丸素撷丹，阿初掰开他紧咬的牙关，给他喂了下去。不一会儿，那人“哼”了一声，吐出几大口紫黑色的血来，将白衣前襟都染脏了。

玉龙衣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息，感觉虽弱却已无碍。但他此时过于虚弱，根本说不出话来，也无从问他所中何毒，家住哪里。

看看天色将晚，必要赶快入城，玉龙衣就和阿初把那人扶到车上，准备一起带入城中。

那人虚弱至极，却还不忘回头看着地上翻倒的一个竹箧。玉龙衣知他要带着这东西，就拿起来一同放在车上。

那人似乎说了句谢，但根本发不出声音。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进城之后，居然很顺利租到了一处整洁安静的院落。因为到这里要从长计议，所以没必要再住客栈，毕竟人多眼杂，多有不便。

阿初将那人安置在东厢房，奶娘见他身上粘着泥污草屑，就打了水给他擦洗。

第二天一早，玉龙衣又给他诊了诊脉，喂了一粒素撷丹，这人的中毒症状明显转轻，但依旧昏睡不醒。奶娘熬煮了热汤给他喂下去，微微发出一层汗来，脸色便不似昨日那般难看了。

玉龙衣换了便装，到街上走了一遭，植城的大小和焚城相差无几，但气候更湿润些，屋舍也更秀气。除了宽阔的十六条主街，窄窄斜斜的青石小路如蜘蛛网般密布各处。更有好几条街道是水路，因为狭窄，只能通行小的船只，一只船上最多只能坐开三个人。

植城人酷爱吃鱼，沿街密布着诸多的鱼店，门口处多悬挂一只巨大的老腌鱼干，据说有的已经好几百年。店中兼卖生熟两种鱼，生鱼自都是活的，死了的便烹制熟了卖。凡是到店的客人，买生鱼不论斤两，只论鱼鳞大小、全与不全，一尾一个价，在别处是没有的。

植城人尤爱用腌鱼干做汤，外地人往往觉得太咸，本地人却家家常吃。

此地还出产珍珠，色泽莹润，颗颗饱满，价钱也不甚高，因此多有西域来的客商专来这里做珍珠生意。

植城中专有一条珠街，里面有百十家铺子，出售各种珍珠制品，小到耳环戒指，大到轿网帘笼，至于披肩罩衫、钗钏项链简直是无所不包。此外更有加了珍珠粉的胭脂香粉、清热解表的丸药，凡是和珍珠有关的，这里全都有卖。

玉龙衣在街上领略些风物人情，顺便买了些药材补品，拿回来让奶娘给那人熬汤。

阿初也去街上转了一转，买了几只花鹁鸽回来，玉龙衣知她一定是要生吃几只的，便叫奶娘将剩下的做了红焖，又添了一道椿芽儿蛋羹，嫩香嫩气的，春天吃最相宜。

待到第四天早上，那人终于醒来，神志虽然清醒却苦于四肢无力连床都下不了，玉龙衣也不问他什么，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因为初来植城，一切须从长计议。玉龙衣每日里走去那繁华热闹场所，要么看书听戏，要么吃茶小酌，甚或是歌馆楼台也去过几次。

如今已是三月，正逢上巳节。

植城人最爱此节，因此地多河湖，每逢上巳这一日，必定是家家关门，户户走空，男女老幼都来到水边嬉戏宴饮，从清晨起，直到日落方才结束。